天晟六年六月,安國王慕容清音帶領夏軍班師還朝。
歷時八個月,夏軍收復了失地,佔領犬戎與大夏邊境八座城池。
天晟帝大喜,為慕容清音大擺慶功宴,並降旨,賜慕容清音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慕容清音三拜辭謝。
面對慕容清音的拒絕,容昭顯得很受傷:“皇弟為大夏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朕有意與皇弟共享江山,區區禮遇皇弟都不肯接受,難道是懷疑朕?”
“皇兄厚愛,臣弟感激不盡。只是歷來享此厚愛者,莫不君臣生分,下場淒涼。臣弟既無謀逆之心,亦不想與皇兄疏遠,故,請皇兄收回成命。”年輕地王爺跪在地上,態度恭敬而又嚴謹,禮節毫無挑剔。
容昭滿臉遺憾:“皇弟怎能說如此見外之話,朕今日所言,句句肺腑,若有虛言,死於親子手下,不得全屍!”
他當場發下毒誓:“皇弟受了便是。”
“臣弟多謝皇兄厚賞,但是此事臣弟萬萬不能答應。皇兄若是當真想褒獎臣弟,臣弟倒是其他請求,還望皇兄成全。”慕容清音態度堅定,此時抬頭看著容昭道。
“也罷,皇弟有何要求,儘管說。”容昭大方的一揮手。
“其一,臣弟想要於三司外組建一個獨立機構,聽命於臣弟,監察百官,有不忠於皇兄者,臣弟可直接處置。”慕容清音說,目光誠摯。
容昭眼底閃過一絲冷芒,慕容清音看到了,只作沒看到。
片刻,天晟帝笑了:“皇弟如此為朕著想,準了。”
“臣弟謝皇兄。”慕容清音笑笑,接著說道,“其二,臣弟有罪,還望皇兄恕罪。”
“這話說的,皇弟有大功於天下,何罪之有?”容昭笑得更加和善。
慕容清音抬頭看他,神情慚愧:“八年前,臣弟於亂軍中撿到一個孩子,那時候孩子小,說不明白自己的身世。臣弟幾經探查,也沒找到那孩子的家人,便當作弟弟自己養著了。”
“直到前些日子,臣弟才確定,那孩子是皇兄的幼子,當年在亂軍中走散的三皇子。”
慕容清音嘆了一口氣,才道:“臣弟甫一查明此事,不敢繼續隱瞞,故來回稟。臣弟能力不足,使皇兄骨肉分離八年,罪惡深重,請皇兄降責。”
容昭的表情僵了僵。
然而看滿朝大臣關注的目光,他很快恢復了笑臉,甚至擠出一臉驚喜:“當真,皇弟找到了易兒?”
“是。”慕容清音點頭,“今日已晚,臣弟未曾帶三皇子入宮,明日早朝,臣弟親自護送三皇子進宮。謹慎起見,皇兄可多派太醫核實三皇子血脈,以免臣弟昏聵無能,錯認皇室血脈。”
“若是那孩子不是皇兄骨肉,臣弟還想求皇兄一個恩典,讓臣弟將他帶回去,認作慕容家第三子,正式入我慕容氏族譜。”
他說,鄭重拜下。
容昭忙上前扶起他,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上演了一副兄弟情深的好戲:“皇弟這是什麼話,就算認錯,又豈是皇弟的錯。皇弟今日所說,朕都允了!”
“臣弟謝皇兄隆恩。”慕容清音剛站起來,復又下拜。
一場宴會,看起來君臣盡歡,其樂融融。
至於君臣到底歡不歡,誰知道呢?
慕容清音用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才成功的勸服容易入宮。
年輕的王爺抱歉地看著眼前滿眼淚水的少年:“對不起容易,清音哥哥食言了。”
“所以,清音哥哥,一定要當我的小皇叔,對嗎?”容易笑著問,眼淚沿著臉頰滾下。
慕容清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了出來:“容易,白澤查出,烏頭毒是容許給姚羌的。我死可以,可是我身後玄甲軍和山海衛五千多兄弟怎麼辦!”
“除了讓你登基,我不知道還有誰能護住他們。”他說,語氣有些哀傷。
從犬戎王城撤退的路上,他們遭到犬戎輕騎的追擊,危急關頭,慕容清音強撐著出陣,結果殺退了犬戎騎兵,箭瘡也崩裂了。
從犬戎王城到回到陽關,一路上,他的箭瘡崩裂了三次。
沒有死了,真的是他命大。
吳汐說,他的底子損耗太重,必定不能享常人之壽。
吳汐就算拼盡一身醫術,也最多保他再活五年。
五年,聽起來時間不短,可是要扶立新君,五年時間又顯得那般緊張。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只能活五年了。
除了吳汐,誰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