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便聽得風聲,聖人把太史公喚到了跟前,而後便有了賜婚聖旨。
可喜人卻不是程三與溫二孃,而是年近三旬,仍是妖嬈的房陵公主與工部執事賀蘭僧伽。
“溫家的天、亮了。”
第95章 春風暖
因是二嫁,公主府僕役定封諸事都是現成,所以婚期安排在了二月初二。很近,卻也在合理範圍內。當然,公主出嫁,便是二嫁,也是禮數不可少。永興坊中賀蘭府中天天忙得一鍋粥一樣,老夫人病得榻上起不得身,長房無妻,只有二房武氏前後忙碌上下操持。每日晚間沾上枕頭便一覺困過去,次日晨起要賀蘭越石好生搖晃一頓才醒得來。
“這般累麼?便輕省些也無妨,公主府且在興寧坊。”賀蘭越石自小身體不好,半是藥罐。雖也有兩個妾室,卻是大多時候皆耗在武氏這裡。膝下一兒已經三歲,去年又添了女兒。可武氏卻更加容光嬌媚,此時柔膩膩伏在夫郎懷裡撒嬌:“那也不過兩坊之地。那位公主的性子……夫郎,今後可怎麼辦?”
頭上重重一嘆,無甚言語。武夫人眉眼流轉,悄悄低語:“別的怎麼都好說,遠遠的敬著也就是了。小叔忍得下,咱們也無所謂。可是若是公主看上……”賀蘭越石忽的一下坐起,抿嘴卻不能成言。武氏有淚:“非是妾胡想,夫郎且想想先前那事。若是長兄是個笨的蠢的倒也罷了,可偏偏那樣。要是公主真的……可怎麼辦?”說罷見夫郎不語,便掩面哭了出來:“咱們敏郎可還小,若真頂上那麼個名聲,將來可怎麼辦?要是再大些……公主……夫郎,怎麼辦?”
賀蘭氏本便男兒清秀,武夫人亦是麗質,生下賀蘭敏之更是小小年紀便有伯父風彩。那位公主可是葷素不忌的,若過些年果真看上孩子,豈不一輩子都毀了?武夫人掩面而哭,賀蘭越石也是無法。事已成定局,還能如何?
一日值上,人前人後皆看得見指指點點。賀蘭越石本在禮部任了閒職,公主出嫁之事禮部自然有涉,事裡多少年舊密這些天全被翻了出來。便連公主在前年自宮中放出來,身邊又養了多少美侍壯兒皆是如數家珍。一日煎熬越見辛苦,晚食上面色便又有些不好。被僕喚進長兄書房前,本想強撐著形容,卻奈何才自進門便被焚燒煙氣嗆得咳了起來。
屋中只點了一盞素燈,長兄背靠案几坐在低榻上,榻前一盆裡火苗吞吐,一張一張的正在往內燒紙。賀蘭越石知道那是什麼,心頭更是酸澀:“阿兄。”想說些勸慰之話,可是不知該說什麼,而說了又管什麼用。
“案上有一調令。且自拿去吧。”長兄漠然話出,賀蘭越石心頭一跳,過去案上拿起相看。竟是將已調到汾州恆陽縣做縣丞之文。雖是平調,卻對如今賀蘭家情形來說,是最好不過的。遠遠躲出去,便是公主鬧得再天翻地覆,也礙不著二房什麼。只是:“那阿兄如何?”問聲,卻沒有回答,只剩那一疊厚素一頁一頁扔在盆中,燒如黑蝶,化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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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一場公主出婚,引得長安無數人津津樂道,茶餘飯後幾乎盡是談資。當然除了房陵公主豔史外,更多的則是與溫家糾葛。少不得裡裡外外亦對溫氏諸多側目。只是安邑坊中溫氏仍是那般清寂,溫湘娘經那一事後更是少赴歡宴,除卻家中理事,大多時候都在庵中聽講。那個麗色遠播的溫二孃更是讓家兄姑母藏得嚴嚴實實。若有請宴,若溫大寧願親自上門賠禮,也不願讓阿妹露面。如此幾番後,長安貴婦也就皆省事了。倒是溫大名聲漸自有趣起來,先是聖人對起居郎恩寵漸厚,常有賞賜不說,幾乎時時日日帶在身邊,便是沐休時分也常喚在身邊伴駕。而後……諸多貴婦再次把目標鎖在了這個溫家少年國公身上了。
年紀正好,聖人恩寵,溫家門弟清貴,向少姬妾。虞公又是才貌相當,連聖人都感嘆無公主可嫁之主,簡直是長安貴婦們心中最滿意女婿人選。明裡暗裡多少人前去勸說,可那溫大從來只是笑,若問得急了,乾脆一溜煙抹到聖人身後去了。聖人對此甚快慰,一見起居郎面色有菜,便猜問今日又是何人做媒?竟漸自成了一趣味。為此事,雖說邀問者不計其數,卻也無人相惱敢惱。況虞公性子頗好,便是說得過了些,也不見其惱怒。常在聖人身邊伴駕,更不見其告過哪個黑狀,大多時候皆是沉默聽命。聖人若愉快,也說兩句頑話逗趣。
“此子甚好。太子有空不妨親近一二。”春日閒霞一日,太宗對太子如是講。
太子微笑回之:“兒臣也賞愛溫氏,只是虞公甚是拘謹。”殿內殿外,路上行道,每每見了皆是謹守本份,從不多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