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在看著牆上那巨幅疆域圖,目光卻往卿塵這邊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隨口問了句:“卿塵可去過薊北?”
卿塵愣了一下,換成現代的方位,那裡是去過,但卻也只能道:“北方遙遠,卿塵不曾去過。”
天帝點點頭:“那處的地情風貌你倒是知道不少。”
卿塵靜靜答道:“書中多有記載,卿塵常常翻讀,便記在了心裡。”
天帝似乎並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只是又閒話道:“朕倒不記得,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再過幾個月便整二十了。”卿塵心裡突然有些不安。
“二十了?”天帝說道:“嗯……竟都二十了,尋常女子早已出閣,為人妻母了。”
心頭猛的一跳,卿塵不敢接話,卻又不得不說話,眉目淡斂,仍籠在那股平靜中,說道:“卿塵這半年學了不少東西,願隨著皇上身邊多歷練幾年。”
天帝一笑,眼中威嚴緩了緩:“朕登基以來用了三個隨侍的女吏,你是朕最欣賞的一個。但女子早晚要嫁人,幾年青春轉瞬就沒了。”
卿塵說道:“按制卿塵是要跟皇上到二十五的。”
天帝道:“制度上定的是修儀,朕答應了你不封修儀。”
卿塵怔住,當日的聰明竟頗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對湛王,天帝雖不會無所顧忌,但畢竟是親生兒子,既是皇后嫡子又賢明精幹,若天帝斟酌過後有心立他為儲,那麼自己是逃不掉了。她賭天帝不會,但天帝的心思萬千人在猜著,卻誰又敢說猜得透。一抹深暗,暗到了心裡,低聲道:“皇上……”
天帝看了看窗外繁盛花木,緩緩道:“朕必不會委屈你,便給你指一門婚事如何?”
卿塵只站在那處,天帝肅沉的目光下,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一拍又一拍,極沉,極靜,似乎已用了全部的力氣在跳動。
天子問話,不能不答,不能不說,就在這一剎那的安寂再也不能維持時,孫仕安突然進來回稟:“皇上,監天司正卿祭司烏從昭有急事求見。”
天帝一抬頭,放過了卿塵:“宣!”
監天司因所其掌管的監天事務,朝中頗有些超然意味。烏從昭未著朝服,一身長衫顯得極瀟灑,仙風道骨,說話間穩而清平:“臣參見皇上。”
天帝抬抬手:“正卿有何急事見朕?”
烏從昭對卿塵施了一禮:“正好郡主也在。臣前些時候同郡主研製的那個‘八方地像儀’,今日忽有異動。臣亦卜得‘大壯’之卦,青龍臨坤宮,內乾金臨月建旺地,而動克震木,震木受克而動,動而必震。”
“哦?”卿塵微微驚訝,那八方地像儀是她結合了一些現代知識和烏從昭一起為測地震而制,若是有異動,則說明不久將有地震發生。立刻對天帝說道:“皇上,請允許卿塵至祁天台一看。”
天帝臉色微沉,自古歷朝都將地震等災禍視為天象示警,乃是政有弊端,民生之哀所至。起身道:“朕亦去看看。”
孫仕安忙安排擺駕,卿塵隨駕祁天台,見八方地像儀一方水紋不住波動,推斷方位對烏從昭道:“據此看似是京郊西北懷灤城附近。”
烏從昭道:“不錯,離天都甚近,只有百餘里地。”
天帝仔細看了看那八方地像儀,問道:“這便是那能測地動的儀器?有幾分把握?”
“便是此物。”烏從昭據實道:“臣等研製而成,尚未試過。”
卿塵舉目天際,只見晴朗無垠的空中遙遙出現一帶黑蛇般的烏雲橫亙不散。秀眉緊鎖,在旁沉思一會兒,對天帝道:“皇上,若依此物之測,不出三日便有一場地動,卿塵想去懷灤城看看,凡地動之前,必有先兆。如當真有異,也好使百姓遷避,免受災禍。”
天帝神情不愉,平隸大疫方安,再有地動是極不祥的徵兆。沉聲道:“妄言天災,可是大罪。”
卿塵眉目微凌,俯身道:“卿塵不敢妄言,是以要去懷灤才知真偽。”
天帝負手在祁天台來回走了幾步,終於道:“朕準你去,但若是危言聳聽,必不輕饒。”
“是。”卿塵淡淡應下。
縱馬急馳,官道上揚起飛塵滿天,一行人趕到懷灤已是黃昏。路經滎江,遙看江水無風而自泘洶奔騰,漩渦深繞,江潮擊在堤岸上,濺起波浪高湧,端得聲勢驚人。
懷灤城中倒沒什麼異常,夕陽近晚,阡陌交錯,有商者息市,農者歸田,一幅安居樂業悠然自得的融融景象。懷灤地近楸江、滎江交界之處,湖灣頗多,隔段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