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四個人增為五個人。
光頭的開場白中透露,其主攻方向大概是直向“二流堂”,因為這是一個叛徒、特務、反革命分子成堆的地方。
他說:“你把‘二流堂’堂員是哪些人,詳細說一說。”
“‘二流堂’沒有堂員,只是一些朋友住在我那裡。”我把住過那裡的人名唸了一遍。
“黃苗子呢?”那個新來的人插嘴了。
“他沒有住在我那裡。他跟‘二流堂’沒有什麼關係。”
“那你為什麼到他的辦公室去,你看到什麼人?”
“我去找他談生意。他要結婚,需要蓋一座房子,我有一個工程隊,有建築材料。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我看到桌上一份孔祥熙的批件,寫一個‘可’字。”
我曾看過“牛棚”有人買的一份苗子的單位出版的“二流堂”專刊,當時想,人民美術社和“二流堂”有什麼相干?現在明白了,這人是苗子專案組前來交流情況與經驗的。我私忖:一切按照當時情況,儘量簡單化,追問時說忘了,再略加補充,不要讓他們抓到前後自相矛盾。與苗子撇清,我相信他也不會在此時向這種人編造故事,向他們討好。
我的專案組(2)
我最後毛算一下,不算金牙的多種花樣的刑罰,光頭對我打了十來次耳光(說被他打聾了未免太冤枉他,但是促進早聾,恐有關係)。而苗子專案組的來賓拳打腳踢的次數,卻大大超過光頭。
“我的兒,中狀元,如何是好,一家人,喜得來,大放悲號……”
“屈打成招,招為東床佳婿……”戴浩不知從哪裡學來這些四川怪戲曲,他每次來到“二流堂”,人未到門前,這些怪腔已在院裡迴盪。他是“二流堂”最喜歡惹是生非的堂友。今天,我是在專案組的公堂上,受了二十大板,在被押回“牛棚”的路上,我心中哼著“屈打成招,招為東床佳婿”。招是招了,卻未被招為東床佳婿,不過,一時我卻把痛楚忘了,我微微一笑,押送的人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