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我的追逐。臥室不大，片刻工夫，女人已經在我懷裡，這時候，女人忽然嘴巴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頓時，我的身子變得僵硬，積聚在身體裡的力量，也驀然間消散於無形。

蘇顏說：〃你知道嗎？我懷孕了。〃

那天之後，我的夢境裡常常會有一個房間，慢慢走進去，會發現四處都是浸泡在液體中的嬰兒標本。當我走近其中一個凝視它，那些液體便會慢慢從房間的角落滲出來，漫過我的身體和頭顱。我在水裡卻不會窒息，只是越來越濃的黑暗讓我有些無所適從。夢境的最後時刻，是許多嬰兒游到我的身邊，開始撕咬我的身體。

我不覺得痛，只是絕望。那種欲哭無淚的無奈，也讓我的身體慢慢變得虛空起來。

我和蘇顏之間至今仍是清白的，但隔三差五，我都會到蘇顏那裡去。有時候蘇顏不在，我會躺在她的床上，本來只想著休息一會兒，但常常會不知不覺中睡去。醒來，蘇顏就坐在床邊，盯著我看。有時，她也會獨坐一隅，托腮凝思，像個怨婦。

我沒有問過蘇顏腹中孩子的父親是誰，也從來沒聽她談過別的男人。

我知道這裡面一定還有另外一個故事，因為與我無關，所以我決不去觸碰。

但縱是我們小心翼翼竭力迴避的，也終究還是無法完全避開。那天傍晚，我獨自呆在蘇顏家裡，開了瓶喜力啤酒，坐在窗邊，透過拉開一角的窗簾，看著樓上另一扇窗戶。就在這時，忽然響起門鈴聲。

我猶豫了一下，確定來者必定不是蘇顏。隔著防盜門上的貓眼，我看見來者是個年輕人，穿著快遞公司的制服。

開門，替蘇顏簽收了一份包裹。

◇BOOK。◇歡◇迎訪◇問◇

第4節：時間碎片　文/成剛（3）

包裹挺大，差不多趕上一臺29寸彩電的包裝箱。包裹的寄件人位址列裡，顯示的是一個遙遠的南方城市。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裡，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那個城市發生什麼聯絡。

現在，我對著那份郵件，確定它是一扇門，可以讓我進入蘇顏的世界。

蘇顏回來時，我面前的桌上，已經多了一排空酒瓶。在我目光注視下，蘇顏拆開包裹，裡面是些包裝精緻，一看就非常昂貴的補品。

補品很適合孕期的女人，腹中胎兒，也許會因為這些補品，更加健康和聰明。

蘇顏沒有跟我說什麼，只是那一晚，陪我喝了好多酒。我開始時阻止她，告訴她，孕婦是不能喝酒的，這樣對胎兒影響非常大。蘇顏大笑，笑得眼中含淚。

她搶過我面前的一瓶啤酒，仰頭喝了一大口。

〃孩子又不是我的，我喝酒，關他什麼事？〃她說。

我不動聲色，知道在今晚，我可以走進蘇顏的世界。

蘇顏在醉中，告訴了我她的故事。故事在今天看，其實並不稀奇，不過是愛慕金錢的女人，為了擺脫自己的貧困，出賣了自己的身體。但蘇顏與別的風塵女子不同，她付出的代價，是為南方城市某個富有的商人，生出一個兒子來。

〃從我懷孕那天起，就再也沒有見過他。〃蘇顏說，〃他每個月都會往我的卡上匯錢，還給我寄補品。〃

我並不感到意外，蘇顏能夠放心給我她的家門鑰匙，一點都不擔心孩子的父親與我撞上，其實已經讓我猜到了些什麼。

那一晚，蘇顏哭得很傷心，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陪著她喝酒。

那晚我跟蘇顏都醉了，下半夜，我替床上的女人掖好被角，踉蹌著回到自己的家裡。在窗邊，我看到對面六樓視窗的燈光依然亮著，不知道是我出門時忘了關燈，還是走後蘇顏開啟的。進到臥室，黃雅玲睡得正酣。她睡覺有踢被子的習慣，我上前輕輕替她掖上，忽然想到，這個動作，不久前，我剛剛為另外一個女人做過。

躺下，背對著黃雅玲。我很沮喪，想哭。

黃雅玲翻了個身，胳膊伸過來，把我抱住，很緊。

黃雅玲從檢查室裡出來，一臉的笑容。不用問，就知道腹中胎兒一切正常。

她挎著我的胳膊，我們一塊兒往走廊一側走。黃雅玲不停地說些什麼，絮絮叨叨，眉宇間透著無限的憧憬與幸福。我裝著不經意，慢慢回頭，看到那邊的蘇顏面無表情，但目光一直牢牢落在我身上，顯得有些失落。

醫院的走廊很長，每一步邁出去，都離蘇顏遠了一分。當我忍不住再次回頭的時候，看到蘇顏忽然衝我揮了揮手。

掌心向外，手掌舉到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