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修望著這四面環山,過了這一帶就是康莊大道,裝扮成小廝雖說要受端木惟真使喚,但也是有好處的,這人官職最大,保護他的人手也最多,要再有什麼事,她也好第一時間躲到他背後。
因為山賊這插曲稍稍拖慢了些行程,夜幕降臨,也不好趕路。前方出現了破廟,隊伍便停下,打算是要露宿荒山野嶺了。
那廟破敗的很,雜草蛛網,殘垣斷壁,倒是有幾分聊齋裡頭女鬼幻化出來的巢穴陰風陣陣。好在人多,不然要讓錢小修一個人,她是打死也不敢進來。
蠻融拿出準備好的錦布鋪在地上,然後打算出去撿起枯枝生火。雖然名義上錢小修是小廝僕役,但他知道端木惟真會讓她乾的都是些輕活,累的重的,還是要他這苦命的侍衛身兼數職去做。
端木惟真坐到錦布上,錢小修先朝那不知是供奉了何方神明的神像拜了拜,先不論拜得神多是否有神庇佑,怎麼說也是他們問也沒問就住了人家的屋子,好歹請示一下。拿了羊皮水袋倒了水給端木惟真淨手,再把乾糧給他,這人愛乾淨成癖了。
在驛站時她沒洗手就去給他端菜,結果端木惟真瞪她瞪了半天。
廟裡雖有幾片爛瓦遮頭,卻是擋不住寒風凜凜,錢小修從包袱裡拿出端木惟真母親送她的狐裘給他披上,也算取之於端木夫人用之於端木少爺了。
他手裡拿著食物,錢小修伸手幫他綁好裘衣上的細帶。觸及他頸子上的肌膚,覺得暖和,心裡生了邪念,真想探手進他衣服裡,把他身子當作暖爐來暖手。
可惜她也就有膽子想沒膽子做。
姚平仲進來就見他兩人挨靠的極近,咳嗽了一聲,錢小修抬頭,見到端木惟真凝著自己專注的似乎完全忘記自己手上還拿了食物一般。過了半響後,十分認真的道,“你的臉髒了。”
她伸手一抹,果然是黑了一片,估計剛才磕頭手碰觸到地面沾到了灰了。
面無表情道,“去洗乾淨了,不然一會不要靠近我。”
錢小修輕嘆,伺候這少爺果然不是容易的活兒,把他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也就算了,還要有附帶條件,把她自己也要打理得乾乾淨淨。
無形中感覺是幹了兩份活,她取出水來要洗臉,聽到端木惟真又道,“我半夜有可能會口渴,身邊少不了個端茶倒水的,你今夜留在這裡,不必出去了。”
外頭睡滿了兵將,總不能讓她出去跟那些人擠在一起吧。那些士兵可沒有端木惟真那般講究也沒他那條件天天沐浴更衣,身上少不了異味。
她掃視著,正打算找個好床位,卻聽到外頭有響動。
姚平仲喚來外邊一個守衛計程車兵。
“外頭來了一對兄妹,說想在廟裡借宿。”
姚平仲等人看向端木惟真,畢竟這裡是他話事。
“這也不是我們的地方,何來借宿一說。荒山野嶺要是遇上虎狼,連屍骨都不剩,既是皇朝的子民,也該予以方便,免得國難當頭還傳出有損皇上聲譽的事情來。”
這是在幫東野昊收買人心麼。
蠻融抱了枯枝回來用火摺子生了火,錢小修迫不及待靠近火源烤火取暖。士兵將兄妹兩帶了進來,妹妹布裙荊釵,哥哥粗布麻衣,大冷天卻是穿的單薄。
錢小修一下子就怔住了……
只因為那男的,是寧朗。
“多謝各位大人。”寧朗一一拜謝。
隔了十年,他倒是與錢小修記憶中初見的一般沒什麼變化,但那一身麻布,她當初塞給他的銀子若是好好經營也不至於這般落魄才是,不會真是捐了吧。
端木惟真問起兩人的姓名籍貫,錢小修盯著火堆,耳朵卻是豎起,她聽到寧朗這般回答,“我們兄妹原是住在樊城一帶,只因戰亂,打算去投靠親戚。”
妹妹?
當初他進將軍府做夫子的時候,府裡偷懶的丫鬟曾碎嘴,說他樣貌雖斯文俊秀,可惜家底太薄,家中雖父母雙亡沒有弟妹,但還有一個風燭殘年的外婆要奉養,每月的銀錢有一半是要寄回家鄉去的。
她抬頭往他“妹妹”看去,那女的就坐在她對面,雙手疊放在腿上,嫻靜的坐著微垂著頭,也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二人的面貌,她怎麼比較也覺得無一分相似。
但也沒說妹妹和哥哥就要相像啊,或者妹妹像娘,哥哥像爹。又或者寧朗的妹妹同父異母,失散他處,後來才尋回來……
有人好奇的發問,“你們打算往哪裡去?”
寧朗恭敬的道,“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