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何半仙搞不贏這點兒小事,就是懶。
她幹爺爺號稱是靜修,實際上不過懶得動彈。
林蕊小心翼翼地擰下壞燈泡,然後手持新買的燈泡試圖卡準螺紋。
路燈就是照路用的,根本不具備人精準操作的亮度。林蕊踮起腳,眼睛越靠越近。
“幹什麼呢你們!”林爸爸下樓抽菸,看到屋中人影晃動,還以為老何家裡頭遭賊了。
蘇木心一慌,手上沒扶穩。
林蕊“啊”的叫喚著,身子往下倒。
林父眼明手快,一個箭步上去,牢牢捧住了摔倒的小女兒。
就這樣,林蕊也沒忘了手裡的電燈泡,拍著胸口連連慶幸,還好還好。
林父嚇得魂兒都飛了,再看女兒把燈泡舉得高高,一個勁兒傻笑的模樣,頓時打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到底沒忍住,拽了下小女兒的辮子“瞎胡鬧,膽子比腦袋大。就這麼亂來,電不死你!”
“沒,我的手又沒碰。”
林父哪裡能讓孩子玩電,直接打發女兒回自己家裡拿來絕緣手套跟手電筒。
蘇木在底下手持電筒照著,林父在上頭戴好手套換著,林蕊在邊上雙手抱臂看著。
新燈泡換好,繩子一拉,屋裡頭佈置終於在光亮下顯出了本來面目。
用雪洞來形容何半仙的老巢,委實不合適。雪洞起碼要光亮,哪個雪洞能邋里邋遢成這樣。
三十年後的何半仙功成名就,出入有車接送,日常起居有保姆照應,自然人前人後都是神仙做派。
三十年前的現在,何半仙還沒在神仙遍地走的華夏大地闖出一番名堂,就是個窮酸落魄的小老頭。
他只能蹲在個總面積不過十平方米的破屋子裡頭。
房中不過一張磚頭砌成,上面搭了塊木板的床,還有張堆著毯子的搖椅。
也不知道這對師徒晚上到底怎麼睡。
林蕊看著家徒四壁的小屋,鼻尖泛酸。
幹爺爺自己連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從香港回來卻一心只想著給她帶好吃的好玩的。
她捋起袖子,開始找掃帚簸箕跟抹布。
屋裡頭擺設豪不豪華得靠錢,清不清爽還有手。
林父看著忙上忙下的小女兒忍不住直樂呵,一面從家裡拿來掃帚拖把,一面調侃自家女兒“喲,你乾爹的巧克力好吃吧。我們蕊蕊都渾身充滿幹勁了。”
林蕊累得大汗淋漓氣喘如牛。
豪言壯語丟擲去了,擲地有聲,可她沒想到打掃衛生居然這麼累。
上輩子她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能想起來將衣服丟進洗衣機,都要被大人誇懂事。
她們學校寢室搞宿舍衛生評比,整層樓的姑娘集資外請工勤阿姨幫忙,美名其曰,專業人做專業事。
至於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謝謝,她們也沒打算吃清潔這碗飯。
林蕊抓狂,她幹爺爺到底多少年沒打掃過屋子了?就這房子,沒成老鼠窩簡直奇蹟。
蘇木倒是比林蕊看的明白。屋裡頭連顆米都沒有,老鼠待著早就餓死了。
林父從自家拿了白貓洗潔精,開始裡裡外外的擦洗。
陳年的垃圾被剷出屋,積累的灰塵被擦乾淨。
末了,忙罷家中餃子宴的林母又抱來兩卷草蓆鋪在磚頭木板床上。再湊合,也得有張能睡覺的床。
何半仙餃子就酒,吃吃喝喝的滿臉紅光。
他聽到動靜,溜溜達達地回到自己小屋前頭,看打掃一新的屋子,稀奇得咧嘴笑“哎喲,老林,我就說你們兩口子太講究。不就是睡覺的地方麼,天作被子地當席,蠻好。”
林母眉毛倒豎“好什麼啊,你乾女兒都看不過眼,主動來收拾的。”
何半仙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伸出手摸摸林蕊的腦袋“哎喲,乾爹都忘了,我們蕊蕊也是個能幹的大姑娘了。走走走,乾爹請你吃冰棒去。你給乾爹看牌,大殺四方。”
“行了,一身臭汗。”林母推著兩個小的上樓,“去,洗洗澡趕緊看電視吧,《聊齋》要放了。”
林蕊對看電視沒啥興趣。作為資深英美劇黨,她已經多年沒碰過電視機了。
每次她下定決心綵衣娛親,陪她母親大人看兩集電視,都會被哭著喊著要給少爺生兒子的女人辣回頭,趕緊再去看兩集《使女》洗洗眼。
不過既然穿都穿了,她還是以寬容慈愛的眼神面對成長初期的國產電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