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塵,衛風在心裡反覆琢磨這兩個字。他漸漸明白保塵所取名字的含義了,昔日他是高俊,這個名字威猛。但如今他是保塵,保塵意思是保全塵埃,其寓意便將自己和塵埃混同。一想到這裡,衛風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現了老子在《道德經》中的一句話: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玄同即是道的含義,和光同塵正是道的表現。
“和其光,同其塵,使徒大人真是有一個好名字。”一念及此,衛風不由得誇讚起保塵的名字來。在衛風看來,保塵這一名字自然是有了道的韻味。
保塵自是沒有聽過這句話,但這句話的表意他能明白。“和其光,同其塵。”他反覆唸叨了幾次後說道,“這句話真不錯。我的名字的確有這個含義。”
“我們都是渺小的,如同光和塵。我們並不偉大,我們是渺小的。”保塵說,“在墜海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們有多渺小。僅僅一瞬間,我的眼睛就睜不開了。也是最後的一瞬間,我看見銀色的光芒在我胸口閃耀,我意識到,神把我留了下來。我已經記不清我跌落大海時是什麼時候,但我知道,我從沙灘上醒來的時間。那時候太陽已經落日,暗紅的夕陽鋪在大海上,緩慢湧動的大海彷彿我的心,沉重地跳動,還在滴著血。那一刻,你知道我身上的感覺是什麼嗎?是疲憊嗎?這樣來講,太簡單了。是劫後餘生的高興嗎?不,當你經歷過劫難後,短時間內,你不會有那種高興的感覺。所以我是驚恐嗎?其實驚恐自然有,但當你活下來以後,驚恐不再那麼重要了。所以,衛先生,你知道我當時的感覺是什麼嗎?”
保塵說了幾種主要的感覺,他都一一否定了,這讓衛風變得很為難,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似乎已經沒有可以選擇的選項供他表述。
衛風保持著沉默,保塵發現自己沒有聽到回應,便又自顧自地說起來:“我站起來之前,只覺著胸口很悶,心裡堵得慌。但當我站起來後,我變得平靜了。因為我活了下來,我想起了使徒大人告訴我的話:神的饋贈與收回,是沒有任何蹤跡可尋的。我所擁有的,我所失去的,都是神的意志,是老天爺的安排。我們沒有人不是完整的,因為我們正是神的完整。但若失去神的指引,我們便暴露本性,一個不完整的自己。”
說罷,保塵指了指衛風和他自己說:“和其光,同其塵,你說得很對。我的名字保塵,有這一份含義,只有與微茫同在,方能證得神的神聖。倖存後的我便思考,神留著我是為了什麼?他定是為了讓我傳播神的意志,解讀神透過天所給予我們的預言、啟示等內容。因此我來到了江都神廟,成為了一名行者,如今則幸運地成為了使徒。”
“使徒大人謙虛了。你能有此覺悟,名叫保塵,便是個偉大的人。”
保塵聞言,搖了搖頭說:“沒有人能偉大,能偉大的不是人。你可知誰最偉大?”
“誰?”衛風聞言,對於保塵這句話感到莫名其妙。偉大的不是人,但又問他誰最偉大,那麼“誰”這個主語是人嗎?倘若不是人,用誰字似乎顯得不合適,倘若是人,則和前面他自己的觀點又衝突了。
“天使木更。大家來此目的,便是為了祈求神佑,尋求上天的幫助,蒙得天使的眷顧。衛先生,我們進殿吧,我來告訴你,為何神像要塑造成無面的形象。”
說罷,保塵也不理會衛風是否同意,便轉身走進了神殿。他知道,衛風會進來。衛風也逐漸明白,保塵知道他的意圖,所以特意和他講述了一大堆他的故事。保塵還說,他要講木更的故事。事實上,衛風很感興趣神像為何是無面的,但是他並不想再聽木更的故事了,因為,保塵的故事已經聽得他十分疲憊。他準備得知神像無面的原因後就迅速離開。
神殿裡面有兩個信徒在磕頭禱告,使徒保塵的到來並未打擾到他們。此時的他們專注於和神、天及天使的對話,即便這種對話是單向的,收不到任何迴音的他們也熱衷於此。
衛風再次看著高大的神像。黑色神像並沒有看向腳下的眾人,但是當人們望向他時,無面神像又彷彿親切地看向他們,隱約散發的光澤似乎在向人們囑託,囑託神的意志、上天的顯現以及天使的預言。
保塵和衛風並肩站在一排,他雙手合掌於胸前,他對衛風說話,但一直面朝著神像:“偉大的天使木更曾經是人,但我們塑造神像時,並沒有將他的具體容貌雕琢出來,因為他最終不是人。木更帶來了神的預言、天的啟示,他統一了分散的教會,為聖言教的成立奠定了基礎。事實上,他並不是人,他是以人的載體來到世間的神,他是神在世間的代言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