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是三年也太久了,朕想三個月內便令昌平皇叔回京。玉機有什麼好辦法麼?”
我淡淡一笑:“這一層,陛下實在不必憂心。去年秋天時,原潭州刺史徐魯的家奴李二井上書告昌平郡王在醴陵心懷怨望,行詛咒之事——”
高曜顯然從未聽過此事,滿臉訝異,忍不住打斷我道:“竟有這等事?!怎麼朕卻不知道?父皇是如何處置的?”
“陛下不知道,或許是因為先帝覺得此事不值一提,根本不必告知陛下,徒增陛下的煩惱。先帝杖殺了李二井,左遷徐魯,又命施大人嚴密調查醴陵縣一干官員。後查明所告不實,將醴陵令免官流放,並沒有處置昌平郡王。”
高曜怔了半晌,恍然道:“原來是這樣。朕當時在吏部,的確見過降徐魯為醴陵丞、流放醴陵令的敕命,只是這兩人一因交遊罪官,一因贓賄,卻不知道原來是因昌平皇叔的事。”不覺慨嘆,“想不到父皇竟對昌平皇叔如此優容。”
我淡淡一笑:“這固然是先帝宅心仁厚、明察秋毫。更重要的是,昌平郡王戍邊多年,久經戰陣,實是先帝留給陛下的良將。先帝是要令陛下先施天高地厚之恩,這樣王爺才會忠心擁戴,永為聖天子所用。”
其實高思諺從未這樣說過。我特意放緩了口氣,顯得不容置疑。昌平郡王高思誼被幽禁,多少也有我的緣故。高思諺在世時,讓他遠離讒慝,新君即位後,讓他儘快回京,是僅餘的我能為錦素、若蘭和那孩子所做的事。
高曜頓時面露喜色:“既如此,那朕立刻下詔,命昌平皇叔三月後回京朝請。午後朕就把詔書拿去給皇祖母看,皇祖母一定高興。”
我笑道:“陛下仁孝有加,和睦親親,實是萬民表率。”
高曜甚是喜悅,亦有如釋重負之感:“昌平皇叔在那溼瘴之地也夠久了,也該回來了。”當年參倒昌平郡王,也有這位新君一份力,難怪他要急忙赦昌平回京了。只聽高曜又道:“此事就議到這。還有一件家事,有人告訴了朕,朕想問問你知道不知道。”
我正沉浸在這小小的歡喜之中,遂笑道:“陛下請說。”
高曜的笑意驀地冷峻起來,“這件事是關於陸愚卿和華陽皇妹的,你若知道,還請如實答朕。”
高曜登上帝位,其沉穩與精明,其神態和語氣,都變得酷似高思諺。他說我變了一個人,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他的變化令人欣喜和安心,又倍感寒意。帝王寶座,像一具冰棺,陳放著千年不朽千篇一律的青白麵孔,供人瞻仰。
他忽然提起陸愚卿和華陽公主,我有些不知所措。親政第一天,就有人忙不迭把華陽公主的事告訴了高曜麼?還是在他降居日華殿閉門不出的時候,就有人心急嘴快的去表忠心了呢?
心念極快地轉過,我仍舊抱著一絲希望:“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高曜微微冷笑:“今天朕第一天上朝,左將軍陸愚卿就藉口腿疾舊患,想辭官歸養鄉間。好像朕的朝堂上有毒蛇追著他咬似的,當真是煞風景。”
我淡淡道:“陸將軍為國征戰多年,身罹疾患也甚是尋常。鹹平十四年,將軍便託疾推卻了平定河北路歸義侯叛亂的事。請問陛下準陸將軍辭官了麼?”
高曜哼了一聲:“陸將軍為國辛勞多年,也該好好養病了。所以朕沒有挽留,當堂照準。”
通常官員辭官,皇帝都當挽留以示重用,似這般直通通地准予辭官,是示群臣以極度不滿。然而陸愚卿在朝中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新君才登位,便不恤老臣,恐怕不但陸愚卿心生怨望,連群臣也會暗自不滿。我不禁擔心,竟有些怨他年少氣盛了:“陸將軍於國有功,先帝曾贊他是福將,且又是夷思皇后的兄長。陛下當禮敬才是——”
高曜道:“朕是一國之君,那陸愚卿可有把朕放在眼中?什麼託疾辭官,分明是試探朕!朕可沒工夫和他耍三留三辭的把戲。再說正因朕禮敬這位舅舅,所以諸事無不應允。這難道不好麼?”
日華殿的南書房甚是逼仄,我退到窗邊,對新君的鋒芒避無可避:“陛下……”
高曜越說越氣憤,語調激昂起來:“他以為朕不知道他心虛麼?當日他是如何教華陽皇妹在先帝面前詆譭朕的,朕一清二楚!”
我蹙眉道:“陛下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高曜一怔:“這麼說,你也是知道這件事的。”我垂頭不語,算是預設。他又道,“朕聽聞當初父皇與華陽皇妹交談之時,身邊連個服侍的人也沒有。聞得三言兩語的,也就是當時幾個守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