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物一變,茫茫的視野之中,空曠而安謐,卻多了幾分的寂寥。置身於花塵子的識海之中,林一可以清晰感受到那女子元嬰中微弱的氣機,卻無從獲悉對方的神魂所在。他甚為渺小的身影於四周尋覓一番,隨即便奔著遠處的一抹明亮處飛去……
……一間靜室的蒲席之上,一位虛弱的婦人橫臥著,卻抓著身邊一人不撒手,依依不捨地說道:“娘大限已至……”說著,她眼角溢位淚花。
“娘!不要走哦……”抽泣聲響起,那守在一旁的女孩子雙目噙淚。她只有十餘歲的年紀,瘦小而嬌弱,神情悽然。
“唉!可憐我孤苦無依的孩子,娘亦捨不得你呵……”婦人輕輕一嘆,眼光中盡是憐愛之意,說道:“爹孃皆是凡人,終究不免一死……你要好好活著,若是有了成為花家修士的那一日,便來墳頭唸叨一聲……”
女孩子雙膝跪著,乖巧地俯下羸弱的身子。她依偎在婦人的懷中,泣聲哀求道:“塵子不要成為修士,塵子只要孃親……”
婦人伸出手來,輕而顫抖地撫摸著女孩子的秀髮。她淚痕未去,眸子閃動著暖暖的笑意,說道:“傻孩子!只因爹孃不是修士,早已受盡了族人的冷落……修士好啊……可得長生,可遨遊雲霄……這是……”她吃力地從懷中掏出了一件東西,不無期待地說道:“這是……你爹生前進山狩獵時所獲……本想用作你及笄之禮,卻已等不到那時……”
女孩子抬起淚眼,攤開的一雙小手中,已多了一隻碧翠欲滴而清涼冰潤的玉鐲,觸之讓人心神一振。她將其輕輕套入手腕上之時,小臉忽而煞白。驚恐之中,她一頭撲向了那雙目微闔的婦人,淒厲尖叫道:“娘……”
……便於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嘆息,隨之雲霧橫飛而來,靜室與其中的一切頓時消失不見,原地只餘下花塵子那孤零零的身影,正自悽然四顧。她眼角的兩滴清淚尚未落下,便融化在了這片虛無之中,好似在追憶,又仿若是在祭奠,只是奈不住那無盡的哀傷……
輕輕抬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那隻若有若無的玉鐲,花塵子黯然失神……片刻之後,她腳步輕移……前方的河谷旁,兩座緊挨著的墳冢遠遠可見,花塵子駐足不前,那過往的歲月一一閃現……
……十餘歲的花塵子,無事的時候便獨自一人守著墳冢陪著爹孃說話。她將山果野花盡數採來,獨自嬉戲。這偏僻的河谷中,自此多了一個孤單卻歡快的身影……那一日,花塵子委屈地倚在墳前哭泣,她在向孃親訴苦,她在向爹爹撒嬌,她的手指被荊棘刺破流血,她卻無人可以訴說……當鮮血觸及到了玉鐲之後,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從此有了不同……
……不知從何時起,花塵子的睡夢中總是有人說話,並有意無意地傳授一些莫名其妙而又簡易的口訣。心有靈犀之下,她便嘗試著去靜坐吐納,慢慢成為了花家的一位修士。待其有了練氣後期的修為之後,便又來至河谷旁的墳冢前,要以此來告慰爹孃的在天之靈……
便是這一日,花家遭難,倖存下來的花塵子被松雲散人收入天道門,卻遭致人面獸心的師父欺凌。從此以後,這至純至善的女子性情大變……
……花塵子想提升修為來報仇,便求助那常常於夢中說話的人。對方雖見識頗廣,屢屢為她釋疑解惑,卻無適用的功法可以傳授,便指點了一條途徑……九州之外,另有天地……
又是一聲嘆息,靜立中的花塵子神色眷戀,舉步往著前方的墳冢走去。過往的一切,便若眼前這淡淡的霧靄,緩緩湧來又慢慢散去,卻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身旁。若是另尋天地,豈不是要遠離爹孃……
累了!倦了!我還是那個了無心機的女孩子,我還是那個童真未泯的花塵子!何不拋開負累,放逐身心,就此歸於這沉寂之中,而不再離去……
花塵子的腮邊泛起淺淺的笑意,繼續走向那芳草掩映下的墳冢。不知為何,她腳下忽而一頓,緩緩抬起手來。少頃,其寧靜如水的神色中突現波瀾,衝著那玉鐲說道:“我不回去,我要陪伴爹孃……”
玉鐲只是一道幻影,卻有一曾微弱的光芒閃動。
花塵子神情變幻不定,隨即便帶著執拗的口吻說道:“莫說仙域難尋而讓人心生無力,便是那林一業已生出了戒心……”
“沉迷過往,不若轉身回去!”
“我不……”
“你尋林一莫非有人指使?”
“……”
恰於此時,身後突然有人說話,花塵子想都未想便隨口回了一句。剎那間,她猛然驚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