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我們在路上都沒肉吃呢?”我一直沒意識到他們可以吃肉,就是因為跟著他們在路上這麼多天,都沒吃過肉。
“因為遇到你之前肉乾已經吃完了。”
我點點頭,現在終於搞明白了。想起如果讓中原僧人看見他們可以吃肉,不知是羨慕還是厭惡?“嗯,那啥,你剛剛說你們是Hinayana,這個Hinayana好像聽著很耳熟。又是什麼意思呢?”
他想了想,嘰嘰咕咕地說了一大串,我現在已經能聽懂一點吐火羅語,所以知道他講的並不是吐火羅語,那就肯定是梵文了,這可是中世紀中亞一帶的普通話啊。對了,他今天講經也都是用梵文講的,因為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如果是吐火羅語,我好歹能聽懂幾個字。
我聽到他有發另一個音:Mahayana。我去印度時帶著一本英文版的Lonely Planet(全世界最權威流行最廣的自助旅遊指南系列),這兩個詞在景點介紹裡就經常出現。跟佛教有關,他又說他信奉Hinayana,吃三淨肉,啊啊啊,我突然想到了:
“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對不對?Mahayana是大乘,Hinayana是小乘。”
見他不解,我在素描本上寫下“大乘”,“小乘”:“‘乘’指運載工具,這裡比喻佛法濟渡眾生,象舟車能載人由此達彼一樣。Hinayana強調渡己,追求個人解脫,所以漢譯名為小乘。Mahayana強調渡他人,普渡眾生,所以漢譯名為大乘。”
我得意呀,連梵文我都能蒙了。撞上他亮閃閃的大眼睛,看到他會心的笑蘊在眼底。我一下子打了個冷戰。
“艾晴,我就說過,你有慧根。”
我我我,又剽竊別人的翻譯成就了。好像是鳩摩羅什翻的吧,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論戰(修改)
我可以不用去參加法會,當然就不用那麼早起來。我現在都是睡到自然醒,梳洗完吃過早飯就上街。別以為我是去逛街了,我可是實地考察來著。兩千年前的古城啊,雖然規模不夠大人口不夠密集人民不夠富裕,好歹是我來古代後的第一個城市,先拿它練手了。
我的包裡放著素描本和簡易工具,軟尺記號筆,小鏟子等等。我先丈量城牆,夯土層的厚度,城門位置,畫平面圖和立面圖。正忙活著,突然發現身後立著一群人,舉著矛對準我。我趕緊舉高雙手做繳槍不殺狀。皮尺滾落,拖出長長一條線。
我被丟進監獄了,罪名是漢人細作。哭笑不得,有見過我這麼明目張膽的奸細麼?我急急調動所有學過的吐火羅語申辯,說自己是大法師丘莫若吉波的朋友,你們的王和王后我昨天還見過,還參加了國王賞賜的國宴呢。我堅持讓他們去找丘莫若吉波,可是被關了N個小時也沒人來保釋我。唉,我的科學調查啊,只能在監獄裡繼續了。
所以當丘莫若吉波心急如焚地出現在獄中時,他看到的是一個在艱苦環境下依然不放棄本行業拿著軟尺在有限的範圍內測量兢兢業業地畫監獄的平面圖和立面圖的我。
跟著丘莫若吉波走出監獄時天已偏暗,這個時候是他做晚課的時間吧,結果跑過來贖我了,我有點內疚。他對人介紹我是他的漢師,一下子所有人都對我極恭敬,讓我狐假虎威了一把。
晚上他當然有問我為啥會有細作才有的舉動。我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是:還記得我的理想麼?為了能留下一本可以流傳後世的史書,為了我們的後人能瞭解曾經的西域輝煌,我要收集一切相關資料。在我口若懸河喋喋不休中他無可奈何地說他會跟國王解釋的,叮囑我注意點。
以後幾天我在家窩著,修改圖紙,強化吐火羅文。五天後終於憋不住了,我小心奕奕地上街,注意自己的言行,等觀察完畢回來後再畫圖。沒那麼精確也沒辦法了,誰叫我實在不想再畫監獄圖呢。
就這麼又過了十幾天,我的圖也畫了不少了。一天晚上講課,發現他不像以往那麼認真,似乎有什麼心思,老是會走神。問他,他告訴我第二天與人相約論戰,所以有些心神不定。我問他論什麼,他說題目是要明天現場才知道。我又問他是什麼人,他說是個很有名的論師,論遍西域各國無敵手,名震諸國。此人認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辯論勝過他,敲擊王鼓,揚言若有人能辯過他,便割頭謝罪。
“你想去麼?”他有點猶豫,可能是我在他講經時表現實在太不好了。
我急忙點頭:“我去,打死我也要去!”
這麼熱鬧的比賽,這麼代價高昂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