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力保持著鎮定，然而平凡的目光就如同一把蓄勢待發的鋼刀一般，直楞楞的刺過來，讓他在狹小的宿舍內幾乎是退無可退。

不知不覺間，他最貼身的一層衣服已經被汗洇溼了。

相互沉默的時間不過一兩分鐘，唐島側耳聽到喬源他們離開的腳步聲，臉上浮現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嘲諷神情。片刻後，他乾脆利落地對林傑道：“何安萍懷孕了，你知道嗎？”

這句話落在林傑耳中無異於一道驚雷。林傑愕然地抬起頭來，一雙眼裡浮現出奇異的光彩，下意識地反問道：“你說什麼！？”

唐島重複道：“何安萍懷孕了，三個月。”

林傑一時之間有些訥訥，嘴角微微抽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從嗓子裡溢位幾個模糊的音節，在臉上呈現出一種似哭似笑的古怪表情。唐島與平凡都是冷眼看著，並不安慰他，看著他那一層脆弱表情的殼子毫不遮掩地碎成滿地渣滓。林傑手足無措地站在當地，一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只得扶住桌子的邊緣，怔怔地盯著唐島的臉，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我怎麼不知道？”

唐島“嗤”地笑了一聲，重複道：“是啊，你怎麼不知道。”

林傑又愣了一陣，最後兩行淚從眼角滾落下來，整個人卻開始變得歇斯底里，大吼道：“不可能！”

他這一聲吼的聲音極大，都驚動了隔壁宿舍的人。唐島聽見走廊裡宿舍門開合的聲音，有人在小聲交談著“發生了什麼事”和“怎麼了”，片刻後又安靜下來。

唐島道：“李佳音告訴我們的，她是何安萍最好的朋友，她的話你應該相信。”

林傑搖著頭，又往後退了兩步，急促的喘息讓他的胸膛明顯地起伏，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小安沒和我說過！不可能！”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想極力證明些什麼。平凡輕輕地哼了一聲，林傑這時又撲過來，想去揪唐島的領子，又一次大聲道：“不可能！你騙人！你們都他媽的是騙子！不可能！”

唐島輕而易舉便躲過林傑伸過來的手，林傑一個沒站穩，就這麼狼狽地向前撲倒在地上。唐島沒有絲毫憐憫的看著他，看林傑在他和平凡的腳下蜷縮成一團，發出崩潰一般的嚎啕聲，嗚咽著重複道：“不可能我不是故意的！小安！小安！”

他一邊這麼喊著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他看著平凡還有唐島，一雙眼睛不知為何亮得可怕，流淌出一絲渴望和希冀的乞憐，低聲道：“你們騙我的對不對，小安懷孕了她有了孩子，不！不！小安沒死對不對不是我！”

唐島道：“林傑”

林傑道：“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想殺小安！我不是故意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這次是想遠遠避開站在他面前的唐島和平凡，他像是自我催眠一般重複道，“你們都是騙子！騙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小安沒事對不對！她現在和李佳音在一起對不對！我要去找她！你們讓開！”

他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在原地亂轉，片刻後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竟直接朝窗戶撲了過去。他一隻腳踩在窗臺上，雙手緊緊攀住窗框，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小安！”身體前傾，似是要直接跳下去的樣子。

林傑的宿舍位於男生醫學樓的四層，雖然對這幢樓來說是頂層，但實際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林傑紅著一雙眼就要往下跳，平凡和唐島眼疾手快，一人抓肩一人拖腳，愣是在林傑縱身一躍的瞬間把他拖了回來。

林傑被他們二人壓在地上，抽搐著掙扎卻動彈不得，鼻涕和眼淚一起流下來，手指痙攣著似乎要摳進地上的瓷磚。某個地方似乎傳來細細的嗚咽聲，林傑兩眼發直，低聲道：“小安”

平凡反擰過他的雙手用手銬銬上，和唐島一起把他從地上拖了起來。林傑雙目失神，血絲像是眼裡沒能滴出來的血淚。

平凡把林傑押走。醫學院的學生普遍有晚課，且又是晚飯的時間，宿舍樓裡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學生，但林傑方才折騰出的動靜卻是讓這不多的人都注意到了這間宿舍的異常，不禁扒開一道門縫小心翼翼地向外張望，卻只看到了林傑和平凡離開的背影。

唐島打量了一下這間宿舍，蹲下身來扶正了一雙被林傑撞歪的鞋子，而後把電話打給喬源：“喬組。”

他沒有多說什麼，喬源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唔”了一聲，說道：“林傑呢？”

唐島道：“小平帶下去了。”

喬源道：“成，注意著點兒，你們倆先把林傑弄回局裡去，辛苦一趟。吃米線不？待會兒給你倆打包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