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最重要的是我在自己的意識中,已經把自己的靈魂和霆一起埋葬。看到小健呆呆地看著我,手裡還拿著那十幾張霆的裸照,我瘋了一樣劈手就搶。小健一下子把手舉得高高的,幾乎是在哀求我:“行了,你就饒了他吧!不要再剪了!”我莫名其妙的怒吼著:“不行!拿來!我一張也不要留下!尤其是這幾張!”小健的眼淚出來了:“已經留了這麼久,他要毀掉,你都沒有答應,一直留到現在,既然都留到現在了,又何必呢?”
我開始瘋狂的大叫,可到底在叫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撲在小健身上,用自己的拳頭在小健身上胡亂打著。我很清楚自己是在近乎“潑婦”一樣的無理取鬧,但是這樣會使我把心中的痛苦和悲傷化成憤怒發洩出來,會讓我在發洩之後覺得輕鬆很多。好在我的拳頭很小,力氣也不大。小健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承受了。我終於沒有力氣了,伏在小健的肩頭安靜下來。雖然安靜了,但眼淚卻一直無法控制。天更暗了,風也越來越大,而且是從陸地刮向海面的。剛才還是陽光明媚、萬里晴空,現在已經是愁雲慘淡,狂風大作、暴雨將至了。我抱著鐵盒子,小健扶著我站起來。面對驟然間已經憤怒的大海,波濤洶湧的大海,我抱住小健,痛哭失聲。小健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拍著我的後背,用這種肢體語言安慰著我。我掙脫他的懷抱,從盒子裡抓起被剪成碎片的照片,高高地向空中揚起。隨著劇烈的狂風,那些照片的碎片高高飄揚在空中,急速地向遠處飛去。海邊的風因為沒有任何障礙物,所以顯得特別肆虐無忌,甚至在耳邊發出很響亮的類似吹口哨般的鳴響。海上的能見度也變得很低了,那些碎片轉眼就飛進了風霧瀰漫的暗色天空,只有很少數漂在海面上的幾點白色斑點,隨著海水的波浪在上下起伏。
我終於不再考慮身邊小健的感受,不再壓抑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我把鐵盒子也用盡全身的力氣向空中拋去。那鐵盒子飛得很高,隨著風向海面飛去。裡面還有半盒子的碎片,竟然象被狂風席捲著的雪片,在空中漫天飛舞!我想起古人在祭祀死人的時候也會如雪片一般拋灑冥錢。不由得悲從衷來,聲嘶力竭地向著海面大喊:“陳慕霆!等著我!我愛你!我會來找你的!”說完這句話,我自己也愣住了,不知道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我真的不想再獨自生活下去,決定去尋找和陪伴已漸漸彌散在冥冥之中的霆的靈魂?我轉過臉來,和一臉錯愕的小健面面相覷。看著小堅一臉驚懼無辜的樣子,我真的是矛盾極了,心如刀絞。我既不能忘記霆,又不願傷害健,怎麼什麼都一團糟?我該怎麼辦?
我撲到小健的懷裡,毫不掩飾自己的痛苦和悲傷,縱情地號啕大哭著。我又一次哭累了。等我稍微安靜下來,小健溫柔地對我說:“好了,別哭了,親愛的,要下雨了,我們得回去了。”霆從來沒有稱呼過我“親愛的”,而眼前的小健卻這樣稱呼我。雖然很不習慣,但還是覺得心裡熱乎乎的。於是我和小健就準備回酒店去。離開那片海灘的時候,我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總覺得我把霆的照片送到了大海里,就是把霆埋葬在了大海里。我現在要回到溫暖的酒店裡躲風避雨,可是霆卻泡在大海里了?我開始在心裡咒罵自己的混賬主意,開始埋怨現實和電影裡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電影裡很浪漫的事情,在現實中卻充滿了各種各樣複雜的、沒有章法的矛盾。
坐在計程車裡,雨點開始點點滴滴地敲擊著車窗的玻璃。一進了關,鬧市的深圳繁華依舊,好像跟剛才狂風大作的海灘恍若隔世一般。街道兩邊的商店、飯館、銀行、酒店、影樓都已經是燈火輝煌,人來人往了。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我突然感覺象是在充滿獵殺和血腥的原始森林一般。人與人之間的冷酷和殘忍,遠遠比五花八門的獵食與被獵食者之間的關係要複雜千百萬倍。人們的面具和偽裝遠遠超過變色龍;人類對自己同類生命的漠視,超過任何一種只為果腹而獵殺的兇猛動物;人們對金錢、地位、權勢和慾望的追求,是為了食物而奮不顧身的鬣狗的貪婪為之遜色很多。這些美豔的、光鮮的人影在晃動著,讓我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厭惡和仇恨。說起來也好笑,我竟然有一種想要瘋狂咬人的衝動。把所有人精心偽裝和掩藏的自私、虛偽、貪婪和兇殘全都發掘出來,放在這陽光下頭晾曬一下,讓他們自己認識認識自己,然後再象瘋狗一樣把所有的壞人、該死的人統統咬死!雖然我的想法滑稽而幼稚,但卻是發自內心深處的衝動,
是啊,人類的文明和發達,是因為智商的結果。可人們的智商既可以為自己創造燦爛的文明,也可以為自己製造最黑暗的地獄。在這高樓林立、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