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著天色擦黑的時候,七嬸的接風宴上了桌。
我這邊四口人,麗薩那邊三口人。
再加上紅姑和小白狗子,也算湊成了個長長久久的“九”數。
自從爺爺去世後,我家的院子裡已經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七嬸一上桌,就把槍口對準了麗薩。
麗薩不接招,七嬸就數落起跟麗薩一樣金髮碧眼的洋保鏢。
這保鏢自從我給他解了降頭,就再沒出過聲。
他戴著個黑超墨鏡,穿身黑西裝,裝的跟“終結者”、“黑衣人”似的。
也不知道是聽不懂國語還怎麼著。
七嬸把他從一腦袋披肩發數落到大腳板,這哥們兒就只管一通猛吃,只當聽不見。
想想他上午被我灌了一肚子牛糞,然後還能活蹦亂跳的蹦躂了一天。
現在居然還能把飯菜吃的這麼香,也真不是尋常人。
七嬸在洋鬼子們那裡吃了癟,再次把炮口對準了李一。
李一就是個大冤種。
回來的路上,因為醫生的職業,替省城的醫院背鍋挨。
現在又因為跟麗薩是一路的,被七嬸一通猛噴。
七嬸就差把“漢奸”倆字刻到李一臉上。
我被李一坑的這麼慘,本來還帶著一肚子怨氣,後來也忍不住要同情他了。
麗薩也沒閒著,飯桌上幾次想作妖。
一會兒纏著我扯“拜師”,一會又要上廁所。。
她扯“拜師”,就一個勁兒的向我殷勤生撲。
她離開飯桌,我又得跟著。
搞的好像我故意抻著她,在若即若離玩曖昧似的。
小卉也不知道跟七嬸說的啥,七嬸總算沒有再為難我。
只是一雙眼睛跟刀子似的,在我身上不知道剜下了多少斤肉。
這頓接風宴可以用四個字形容——暗潮湧動。
飯後收拾碗碟的時候,七嬸主動過來找我說了李明的事。
她的想法異常豁達。
李明的爹死的早。
七嬸能把一雙兒女帶大,還都上了大學,這在農村實屬不易。
李明走上邪路、把自己送上死路,七嬸自責、痛心。
但她也有欣慰。
欣慰身邊還有一個女兒。
用七嬸的話說:咱家小卉跟我一樣,都是能撐得起家的女人。
從這裡起,七嬸的話鋒就轉了。
話裡話外全是在敲打我。
最後還崩出一句:“老五仙活著的時候可是給你們倆算過的。”
“你跟小卉是鐵打的三世緣,要是不能好好一起過,那就只能各自孤寡等下輩子。”
“你小子自己心裡有點數,別給我瞎折騰,坑自己不要緊,坑了我家小卉,我活剮了你……”
七嬸這話裡存了幾分真、摻了幾分假,我不知道。
反正小時候跟著爺爺學會了“生辰推命”,我就拿身邊的小女孩們都試驗過。
我跟小卉的八字、屬相、五行的契合度都高到離譜。
當年因為李明的緣故,很長一段時間天各一方。
現在兜兜轉轉還是在一起了。
或許冥冥中還真有那條看不見的姻緣線牽著。
我對著七嬸嬉皮笑臉、嚴肅認真、插科打諢、莊嚴鄭重……
使盡了渾身解數才把七嬸安撫下來。
七嬸裝點好李明的骨灰罈子,我把她老人家送到門口,麻煩又來了。
害人精麗薩把“離間計”玩兒透了。
她就往我身邊一站,這場面立馬就變味了。
整的跟她是這家的女主人,七嬸和小卉倒成了客人。
七嬸氣的眼皮直跳。
挨著大街口上,她老人家給我留了份體面,沒有當街開罵。
可是緊接著七嬸就冒出了一句:“男的在這邊睡,女的都去我家睡!”
我當時就聽懵了。
真要這麼搞,等不到七嬸和小卉進家門,我跟麗薩就得一起嗝屁。
關鍵時刻還是小卉說家裡沒收拾完呢,硬把七嬸拉走,才幫我解了圍。
送走了七嬸,令人期待的美妙“復仇時刻”總算到了。
我提著爺爺的躺椅在院子中間坐了下來,又招呼狗寶兒提了兩大袋衛生紙擺在腳邊。
麗薩和李一在旁邊看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