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乍然響起的驚呼聲中漏跳了一拍,她慢慢清醒過來,眼中猶帶茫然。月嬋忙給她揉胸口,眼中充滿了擔憂。
楚回塗的動作停了下來,也是嚇了一跳,忙繞過石桌急急地問道:“黃妹妹,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讓人去叫大夫。”他聽聞過金穗身子不好,因此立時吩咐丫鬟去請大夫。
金穗擺擺手制止:“我沒事兒,歇一下就好了。”
“好,好,月嬋,趕緊扶黃姑娘回屋子裡去。黃妹妹,你要不舒服可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就瞞著我。身體最重要,咱們府裡請大夫很方便,而且本來就有醫官。”楚回塗滿口吩咐叮囑著丫鬟們,咋咋呼呼,說不請大夫卻很不放心,又隱隱覺得愧疚,他隱約察覺出金穗是因為他犯了病,但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金穗連爬行的菜青蟲都不怕。他根本不認為金穗會害怕漂亮可愛的蜻蜓。
金穗只是一時嚇住了,沒呼吸上來罷了,不想讓楚回塗擔心,再三強調自己沒事,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
當她在月嬋的攙扶下剛走下石階時,楚回塗目含擔憂地望著她的背影,正準備送她回去,突然記起了桌上的蜻蜓,忙道:“黃妹妹。一會子我讓人把蜻蜓給你送過去。”
金穗背影僵直,她頓住步子緩緩地轉過身,神色複雜地望著楚回塗。楚回塗瞳孔一縮,莫名心虛,卻又不知心虛為何。
金穗不是動物協會的人,也沒那個心為動物伸張正義,更能理解小孩子時而冒出來的殘忍之心,就比如她前世親戚家的小孩抱小貓時總是抓住小貓後頸上的皮肉,小貓掙扎他就一把扔出去,小貓慘叫。他就得意地笑。年幼的孩子不知道動物也有感情。不知道動物也會痛,因為不知道,所以他們可以肆意地傷害。
因為不知道別人會痛,所以就肆意地傷害。
金穗一時想了很多,她住在王府的這段日子表面看來錦衣玉食,王府施了天大的恩惠,她應該感激。但是那些私底下的暗潮洶湧,她用心看得見。這段日子,她過得並不快樂。
楚回塗在金穗的目光下漸漸變得手足無措,好像他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試探地喚了一聲:“黃妹妹?”
金穗瞬間回神,眼神恢復清亮,臉色沒那麼蒼白了,嗓音柔和而嚴肅:“六公子。那些蜻蜓很漂亮,我很喜歡。”
楚回塗便鬆口了氣。高高吊起的心落了地,臉上的表情也放輕鬆了。
但是,緊接著,金穗還是用那副口吻說道:“可是,我不喜歡斷肢殘體。六公子,你曉得嗎?蜻蜓的眼睛和別的動物不一樣,它的一對眼睛裡有兩萬多隻小眼睛,所以,你才會覺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蜻蜓,蜻蜓的眼睛都在看著你。”
楚回塗的臉色也慢慢白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金穗緩了口氣,笑了笑,道:“六公子,還是把蜻蜓放了吧。”
楚回塗這才知道金穗為什麼臉色發白了,原來真是自己嚇到了她,不過因為金穗的這番兩萬多隻眼睛的論調讓他很長一段時間不敢殘殺小昆蟲,而等他稍微大些沒了心理陰影,注意力又不在這些小孩子玩的遊戲上了。
這是後話,當下楚回塗知曉自己無意中犯了錯,生怕金穗生氣,忙說:“我這就放了,本來這玩意就是為了哄你開心的,以為你喜歡才千方百計地讓小廝們找了來。既然你不喜歡,我留著也沒用。”
為了表示自己不是逗金穗的,他當即把瓶蓋子開啟,蜻蜓獲得自由的出口,爭先恐後地飛跑了。楚回塗把那兩個小瓶子往一個丫鬟的懷裡一塞,粗聲粗氣地吩咐道:“給你了,趕緊給我扔掉,扔得越遠越好。”
那小丫鬟也聽到了金穗關於蜻蜓眼睛的話,心裡有些發憷,卻不敢得罪楚回塗,只得僵硬地接下了瓶子,匆匆跑出花園。
楚回塗把蜻蜓處理乾淨了,忙轉回頭向金穗示好地笑。金穗搖搖頭,楚回塗根本沒必要討好她的,等他再大些,知道了身份差距能帶給他的優勢,恐怕他會後悔今天的事。
金穗微笑道:“六公子,那我先告辭了。要是你喜歡吃那蔥油餅,派個小丫鬟跟月嬋姐姐說一聲,月嬋姐姐會安排廚娘做給你吃的。”
楚回塗忙道:“好的,好的。黃妹妹趕緊回去吧。”
這麼一說,他便不好意思去送金穗了。
金穗點點頭,扶著月嬋的手乘上小轎回去了。
楚回塗嘆口氣,半晌摸摸腦袋道:“黃妹妹從哪裡曉得蜻蜓有兩萬只小眼睛的?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一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