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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部分

姚長雍凝望的眼中閃過一縷波光,輕笑著朝幾人點頭,目光在金穗臉上凝聚一瞬,又轉開了。

錦屏扶起姚長雍,在他背後墊個大迎枕。

姚長雍略有些不好意思,他身上蓋的被子。身後的迎枕。以及床榻上的床單、蚊帳散發著少女的氣息,這些全是金穗的。錦屏本想要換下來,但是被褥之類的是大件東西,且蜀味樓人來人往,她沒敢輕舉妄動。再者。金穗說過,她從未曾在蜀味樓過夜,這些被褥只是準備著,從來沒用過。

姚長雍捱過這幾天的劇痛,已有些適應了,扛疼能力提高,他對自己的身體很瞭解,趁著這會兒清醒,對巫秀道:“巫秀,把文書取給我,錦屏搬個案幾過來。”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有氣無力的,但眸中的神色卻是不容反駁。

巫秀和錦屏各自行動,賀世年心酸道:“四爺,有什麼事非要急著現在去辦?請四爺直接吩咐屬下。”

姚長雍以拳抵口輕聲咳嗽,金穗忙遞上自己的帕子,她自己曾經咳過幾年,最明白那種摧心拉肺的感覺,而姚長雍此時比她當初要疼百倍不止。這樣的毅力連她這個警校出身的人都心生佩服。

姚長雍接過帕子聞見薰衣草的味道才知是金穗的,他頓了一瞬,輕輕掩在唇上咳嗽,咳了幾聲,對賀世年道:“我這裡還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那下毒之人定是知曉我這幾日就要不行了,屆時謠言四起,怕是有大動作,我姚家軍心不穩,有些宵小之輩浮出水面。賀掌櫃,我命你暗中監督梁州各大掌櫃的動靜,伺機揪出有異心的人。我們姚家在梁州經營多年,梁州是最後的退路……”

幾句話說完,姚長雍又咳嗽起來。

賀世年忙拱手道:“是,四爺!四爺先不要說話,我都明白的,屬下這就吩咐人去辦。”他深深地看了眼姚長雍,轉身大步下樓。

金穗見姚長雍有吩咐姚府正事,隨著賀世年一起告退,站在門外沒有立時離開,屋子裡卻靜悄悄的,沒有什麼聲響。

姚長雍的目光追隨金穗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門外,他嘴角的笑紋泛起一絲苦澀,緩緩地斂回目光,吩咐道:“錦屏,研磨。巫秀,你替我翻檔案。”

錦屏眼中浮淚,伺候筆墨,攤開宣紙。巫秀看看門口,又看看姚長雍,沉默地為姚長雍翻開文書,兩人早有默契,姚長雍一個眼神,他便知曉是翻頁還是換一本。

金穗站立一會兒,沒聽到動靜,也不好一直站在門外,正要走開,突然聽到裡面傳來錦屏的驚呼,她心一顫,趕忙推開門,就見姚長雍軟綿綿地趴在案几上,被褥上一大灘墨跡。

錦屏眼中噙著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巫秀緊繃著臉扶起姚長雍的身子平放在榻上。

姚長雍一日要痛暈過去好幾回,她習以為常,卻每每見他暈倒一次,她依然會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金穗身後的門被關上,她走近塌邊,幫忙洗個帕子什麼的,巫秀收拾案几上的書信,她驚鴻一瞥之下,瞥見了“遺書”二字,手中的帕子猝然落到地上,她忙醒回神,拾起地上的帕子,雙手有些發抖。

原來錦屏是為這個而哭。

金穗心中一陣絞痛,卻絲毫沒辦法,只乾巴巴地著急,回府後茶飯吃不好。她在猶豫該不該告訴姚府中人,萬一姚長雍就這麼死掉了,姚老太太見不到他最後一面,不說以後恨她,只怕要成為終身的遺憾,而她卻又不能違背姚長雍的意志。

如此煎熬了一整天,金穗趁著姚長雍醒來的時候,皺著眉頭問道:“姚公子如今這個情形,府中一個人也不知曉,恐怕不妥。姚公子有沒有相見的人?”還有最後一天姚長雍便要毒發了。

“黃姑娘不必再說,我沒有想見的人。”姚長雍形容枯槁,他每一口湯藥都吃得很認真,吞嚥飯菜很艱難,從喉嚨口一直疼到胃裡,但他眉都不皺一下地吃掉。他怕自己沒有下一個清醒的機會,每次清醒後不是在認真喝藥吃飯,便是在為姚家安排後路。

金穗看著這樣努力掙扎,與死神賽跑的姚長雍,也忍不住感動。她輕輕喟嘆。

姚長雍對錦屏輕輕搖頭,錦屏會意,收起筷箸,收拾碗碟。

姚長雍的視線在金穗的唇上停留一秒,記住她的唇形,眼中泛起一絲自嘲,盯著眼前的粉紅紗帳,不帶情緒地說道:“黃姑娘,我們姚家的女人過得都很苦。幾年前,我未主事時,有人甚至誇張地說,姚府一門寡婦。我們姚府的男人不會在女人的眼前死去,也許是因為不想讓她們記住丈夫、兒子瀕死那一瞬的痛苦和狼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