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回頭看著他,見他正在換衣,一怔,又放下了簾子。
馮洛焉摸不著頭腦,呆呆地捧著衣服。
這個人……就是李沛派給他的車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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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應該能完結吧?希望能……寫完正文有甜甜的番外。。應該有= =、
71天涯英雄(2)【終章】
將滿身血汙的衣裳疊好放在包袱裡;馮洛焉摸到了藏身於衣物深處的玉簫;將之取出捧在手心,不禁心緒繁雜;酸澀難忍。
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他把玉簫貼在臉頰上;輕輕地摩挲著,溫暖的體溫融入了玉質內,整支簫的顏色變得淳厚;不再是冷清的明翠色。他的眼角覷到了玉簫底部的一處,發現那裡似乎刻著什麼紋樣;細細一看;竟是一朵極小的花形;五瓣兒狀。這不是段蕭左腿內側的文身麼?這玉簫上竟也會有?
馮洛焉深想片刻,便哂笑自己,如今都要走了,卻還霸著人家的定情信物不放,實在是卑鄙啊。男人或許不久之後就會忘了他,娶一房正妻,男才女貌,羨煞天下人。而那時段睦將軍的佳話也會轉變為他那出色的虎子的傳奇。這才是該有的終局,他只是段蕭人生中的一個匆匆過客,浮光掠影般逝去,不記得也不礙事。
馬車出了京城,路開始顛簸得厲害。馮洛焉脖子上的刀傷火辣辣地作痛,無奈,他只好將包袱墊在腦後,整個人平躺下來,爭取少轉動脖頸,免得傷口癒合後又撕裂。
然後他懷抱著玉簫,在起起伏伏的顛簸中睡去,他實在是太累了。昨日過度承歡,後半夜還溜出去尋了李熙,睡得極少,氣力已快殆盡。可他不捨得多睡,想在臨走前多看眼段蕭的樣子,希望將他此時的模樣深深地刻入心懷,告訴自己,這時的段蕭,可能是愛著自己的,從今往後,便不會了。
世道多顛沛,情路多坎坷。荒草哀鴻淒冷處,傷心飲醉斷腸人。
愁多舟難載,傷多人辭愛。嘆、嘆、嘆,世間本多磨,何苦尋愁多蹉跎?良人已不再,碧落黃泉永相隔……
有誰在遙遠處低低吟唱著小曲兒,句句傷情,字字慼慼,斷斷續續飄入馮洛焉的耳,撩撥他心中那根脆弱不堪的心絃,彈得他心房隱隱作痛。他擰起秀氣的眉,妄圖睜開眼看看,但無論如何都難以做到,他陷入黑暗的泥淖之中,像是被人扼住喉嚨,無法出聲。煎熬的掙扎持續良久,哀婉的女音仍在低吟,悽悽慘慘,冷冷清清,他的冷汗一陣一陣滲出。乾涸的嘴唇無意識地蠕動,白色的蛻皮在唇邊捲起,他想要喝水……
甘醇的水,求求誰給他一口水……
馮洛焉不安地扭動起來,手腳掙得厲害,玉簫骨碌一下便滾出了手心,脆生生地砸在了馬車的木板上。
“唔……水、喝水……”馮洛焉開闔著雙唇,痛苦地乞求,他感到腦袋無比沉重,灌了鉛似的砸在包袱上,難以支起。
忽然間,有一道冰涼的硬物貼在了馮洛焉的下唇上,甘洌的水緩慢地灌入他的喉嚨,一點點一點點地滋潤了他枯萎的五臟六腑。
急情緩解了,馮洛焉放鬆了下來,緊緊蜷握的手也鬆開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晃眼的白光閃過,他看見一道黑影掠過眼前,消失在車簾後。
那是……誰?
遲鈍半晌後,他想,應該是李沛給他的車伕吧?而自己,定是因脖子上的傷口而感了寒意,一病不起了。
想不到他在路途上顛沛流離,身體上也是備受折磨。莫不是老天爺給的懲罰?怪罪他的虛偽,欺騙,因個人的自私,違背曾經的海誓山盟。可若是段蕭與他一樣在乎他的身世呢?因恨著李熙,一同恨了他這個兒子?況且自己已經……一去不回頭了。沒有挽救的餘地。
馮洛焉像一具僵硬的屍體,直挺挺地躺在馬車裡,入耳的是嘈雜喧鬧的人聲,小販高亢的叫賣,孩兒們銀鈴般的嬉笑,還有男兒粗魯的罵話。這該是進了集鎮了,馮洛焉多想起身看看外頭的世界,可是他難受得連睜眼都困窘。一時間,隔著一層簾布,他與整個世間,隔絕了開來。獨身一人流離於陌生的街市,一種酸楚湧上心頭。他想起遠在京都的男人,眼淚又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
燒得迷濛渾沌,馮洛焉醒醒睡睡,也不知過了幾日。在這期間,一直有雙手託著他的後腦勺喂他喝水,喂他喝粥,替他換藥。
這是誰的手?寬大,粗糲,薄繭叢生。
溫暖的觸感難免讓他心生錯覺,他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