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被淹沒了。 當觀眾終於平靜之後,樂聲響起,阿幸再一次大聲喊叫起來: 〃HELLO、HELLO、EVERBODY、HELLO、HELLO、HELLO〃 阿幸演唱的是一首曲風歡快的英文歌曲。令人吃驚的是,阿幸的嗓音既有著大人的成熟,又可以在持續的高音中偶爾發出稚嫩的聲音。她的嗓音具有一種甜蜜的誘惑力,令人不禁隨之興奮起來。 阿幸隨著歌曲的節奏晃動著身體…… 突然,高昂的管絃樂變成了輕快的間奏曲。阿幸將長筒禮帽稍稍壓低後跺起了腳,發出嗒嗒嗒的歡快的聲音。 這就是踢踏舞吧!我睜大眼睛注視著這一切。人們的掌聲更加響亮起來。 突然,燈光在瞬間熄滅,阿幸的身影消逝在黑暗之中。坐在我身邊穿著立領服的大學生們或許是興奮過度了,雙腿似乎還在隨著韻律不停地抖動。 大約一分鐘後,舞臺突然明亮起來,恰如白晝一般,亮度幾乎是剛才的兩倍。 旋律也變換了,全場又響起了一陣暴風雨般的掌聲和〃阿幸、阿幸〃的呼喚聲。 阿幸換上了長擺禮服,穩穩地從舞臺的左首走過來。 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衣服,那是一種接近於紅色的豔麗的粉色,經過舞臺燈光的照射發出耀眼的光芒。阿幸面向觀眾微笑著,像位女王。 接下來的一首歌便是那首有著美國州名的《田納西華爾茲》。 在我聽來,阿幸的音域非常寬,低音深沉,高音嘹亮,她能像使用樂器一般將自己的嗓音運用自如。 〃哦,田納西……〃 當阿幸用美國式曲調唱到這段歌詞時,我的眼前出現了從未見過的寬闊的美式田園。那兒跟東京完全不一樣,有著濃郁的鄉土氣息。牛兒趴在草地上休息,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 說起來有些奇妙,這些景色竟然如此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一種眷戀之情油然而生。這是一種由衷的感動,但當時我卻沒有意識到。我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勒緊了一般,許許多多的往事都一古腦兒地湧現出來,我的思緒開始混亂: 少女時代的我。 已經去世的養母。 戰爭前恬靜的城市。 每天都來買大福餅①,並向隔壁棉被鋪的米子太太坦言喜歡上了我的那個高個兒海軍士兵。 我最喜歡的那件絲綢和服,可惜被戰火付之一炬。 還有那條灰色裙子,我穿著它和附近的同學一起去看東京六所大學的棒球比賽。 ………… 我已經再也聽不進什麼歌曲了,只有難以忘懷的回憶在黑暗中將我層層包圍。我使勁地攥著手帕,告訴自己往事不堪回首,一切都過去了。  '返回目錄'  
《田納西華爾茲》第二章(2)
我已經很久未曾追憶這些舊事了。 不僅是我,坐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們也在一個勁地抹著眼淚呢。 戰爭結束已經九個年頭了,人們或許終於能夠有心情欣賞歌曲,並在歌聲中追憶往事。 我抬起頭來,葉山幸正張開雙手投入地唱著歌。一名年僅十七歲的少女為何可以牽動這麼多人的心呢?我發現自己的眼睛溼潤了。霎那間,我甚至產生了一股憎恨的情緒,因為〃阿幸是我的妹妹〃這一事實似乎離我太遠太遠,一個是在高高的舞臺上身著華麗服裝的女歌手,另一個是穿著借來的衣服擠在觀眾席裡的普通女人。這無疑是天壤之別。 演出結束後,當我走向後臺休息室時,自己和阿幸是親人的想法才開始漸漸復萌。我按照橫田榮三的指示,對接待處的人說: 〃對不起,我是向井時江。〃 那個身穿白襯衫的青年立刻跑了過來。 〃啊,我聽說了。我帶您去吧!〃 在通往休息室的入口處擠滿了人,他們都是想一睹葉山幸的風采的。他們大多是學生和公司職員,人群中還夾雜著美國大兵的身影,甚至有人捧著玫瑰花在苦苦等待。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花束。沒有穿演出服的我飛快地走向休息室,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這令我非常得意。直到此時,我才明白……我是大明星的親人、葉山幸的姐姐啊。 這真是不可思議。不知什麼緣故,我來劇場前心裡裝的還全是不安。 〃說不定只是巧合,或許只是同名同姓的女藝人而已。〃 當時,這種想法使我一直沉默不語,在元木太太替我打扮的時候,儘管她吊著興奮的嗓子和我說話,我還是一聲不吭。 但是,當我親眼看到葉山幸的身影,當我從人群中擠向後臺休息室時,我幾乎已經確定……自己就是阿幸的姐姐! 因此,當男青年開啟休息室的門時,我沒有絲毫躊躇,一步跨了進去。 這間房間並不寬敞,裡面有近十個人。讓我吃驚地是,房間裡擺著種類各異的鮮花,有百合、杜鵑,當然還有玫瑰。或許是因為牆上的大鏡子吧,鮮花的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