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價的搬將出來,剎那間就將小鎮的窄街堆的滿滿了,那裝貨的大車從鎮東能排到鎮西去。
鎮上的百姓自是討論紛紛,不知這對夫婦購了這許多貨物,要送去何地,為何又會選在此鎮?那大城裡的東西豈不好上十倍去?
原承天與獵風也不理會,就吩咐一眾車伕將車隊趕到鎮外,乾脆再出玄金,將這大車與騾馬也買了下來,就口稱前方有人接應,將車們遣散了。
這才取出一個物藏來,將這車輛貨物,盡數裝進物藏之中,這也是原承天在家離千里之地購物的用意,若是離青陽府近了才來採辦貨物,豈不是讓人驚怪,這許多貨物怎的就平白運了來?
當即收拾已定,就駕起遁風,向青陽府行去。半路上,獵風總覺得這貨物雖多,卻無精緻東西,只怕劉家不喜,於是凡見到大城大鎮,便會停下來,再細細選了上好的物品充陳。
原承天此刻是言聽計從,只恨不得將身上的玄金花盡了才肯幹休,因此最後究竟買了多少東西,也實在算不清了。
如此又花了兩日工夫,總算來到青陽府白川縣的地界了。
原承天俯身瞧去,見那這腳下的山川景物,果然是兒時的記憶,一顆心更是撲通通跳個不停了。
慌忙尋了個無人的所在降下來,將馬車什物取出,又在地面上排成一線。他此次回鄉,用的是商人的身份,自是不能在家人面前顯露仙蹤的,因此如何將這些貨物運送回去,就要費一番思量了。
獵風自告奮勇,想去臨近村鎮僱些車伕來,原承天卻道:“那凡間的婦人,哪裡能輕易拋頭露面的?這些雜物,就讓靈偶出面罷了。”
將兩具靈偶祭將出來,用一道靈符,改了靈偶的相貌,再換上凡人的衣衫,就做管家打扮。那車上有的是成衣,倒也不用操心的。
兩具靈偶就分頭行動,去臨近村鎮僱人,結果足足去了半日,才僱了十餘人來,這凡間之事比不得仙修的手段,自要是磨磨蹭蹭,好事多磨。等聚齊了車伕,又鬧了半晌,這車隊才總算啟動起來。
這車隊著實龐大足足排出小半里地去,怎能不引人耳目,原承天原不想驚動任何人,可此刻形格勢禁,卻是紙摭不住火了,因此這一路上,就有不少人過來瞧熱鬧,都在紛紛猜測,是哪家的孩子,竟帶來這許多東西來,定是在外面出息了。
原承天與獵風自然是不肯多說一字的,可禁不住車伕們賣弄,很快就有人得知,是那白川縣劉富貴的兒子,離家數十里,今日攜媳省親來了。
這訊息無足而走,竟比車隊行的還快,那流言傳去傳來,也就變成了無數個花樣,有說這劉小寶是在外做了官的,直坐到兵部尚書,否則哪來的銀錢辦下這許多貨物來,說不定連軍餉也貪汙了。
又有人說劉小寶分明是商人,怎的就扯到兵部去?不過劉小寶這個商人也不一般,聽說是做的私鹽勾當,所下才掙下了敵國的傢俬。
原承天與獵風聽到這樣的傳言,也唯有苦笑罷了。到這個地步,索性也不去理會了,這排場弄得大了,也是劉家人的臉面,原承天前幾世中,有一世是做了一世的凡人,對光宗耀祖,衣錦還鄉一說也是略有體會。
車隊迤邐著進了白川縣,卻不見有離家的人前來迎候,要知道那看熱鬧的奔走不停,劉家人定是會得了訊息,莫非那劉家此刻已然是沒人了不成?
原承天生母早亡,家中唯餘老父,雖然那罪己殿上,上天垂兆顯示的明白,可老父是否健在,原承天再也拿捏不準的。而除了老父外,家裡嫡系子弟已無一人,雖有些旁支親威,就怕是人走茶涼。
就見離家越近,那看熱鬧的人越是多了,而細細瞧去,那路人的神情舉止,竟是大有悲慼嘆息之色,原承天心中一陣緊似一陣,跳得更是厲害了。
到了離家門最近的那條長街,原承天向四周望去,分明是景色依舊,雖是過了數十年,卻也無多大變化,而從街頭轉來,就遙遙看到自家的大院了。
抬頭一望,原承天心中猛然一窒,就像有座萬仞高山直直的壓下來一般,原來自家院外院裡,已是遍佈白幡,黑幛,門外立著幾人,皆是穿麻帶孝,個個神情悲苦。
原承天見到此景,如何不驚?他急急向前走了數步,只見一名老者身穿麻衣,顫顫微微走上前來,只管盯著原承天的臉上瞧去,原承天卻是第一眼就認出此人來。
此人分明就是當年隨侍的王大了。他當初離家時,這王大猶是中年,此刻也是兩鬢斑白了。
他強壓心中悲情,道:“你可就是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