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嘴皮子,別說殺豬,怕連根豬毛你都捨不得。”說著,不無欣慰道:“我老婆子不知幾世積來的德,幾個閨女一個個能文會武的,連三鄉五里老姐妹都羨慕得不得了。”說著,話題一轉:“肖冰這妮子可好些了?”
“媽,你就放心,她是勞累過度造成的,她說,等出了院,來家住幾天,陪你老說說話,也好母女團聚。”嶽萍怕老人擔心,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著。
老人聽了,滿臉皺紋掩飾不住興奮之情:“這裡人都講,肖妮子可是仙女下凡,畫條道兒能引水澆地,撒下手變戲法兒成滿天星,傳得沸沸揚揚,老天是專門叫她來給咱這方人造福的,萍萍你沒見,我們這兒還好些,一靠近山區,盡是些氣死龍王、旱死蛤蟆膠泥板,老天直勁兒瞪了幾個月眼,滴水沒下,擱以往,早拖兒帶女外出逃荒,現在雖解放,還不得伸手張嘴吃救濟?國家也不是聚寶盆,唐僧肉,沒大夥刨種,從那兒聚積?這下可好,滿地莊稼,瘋了般你擠我抗猛長。不少老人在為肖妮子祈禱,讓老天保佑她,快好了,多少事兒等著她呢。”
嶽萍很受感動:“媽放心,不過告訴鄉親,切不可那樣,有你的心肝寶貝淑菲她們,管保給你送來個歡蹦亂跳的閨女。”
老人高興得滿臉皺紋開花,嶽萍硬是辭謝了她的挽留,三人直奔小山鎮。
由於在小柳莊耽誤了段時間,路上,凝目遠眺,睽違才幾年,驚見風景殊,收在眼裡的,田野依依,山鄉如畫,樹林田禾盡處,露出座座村落,白牆紅瓦,錯落有致。村落上空,瀰漫著一層似煙非煙、似霧非霧、似有非有、若有還無細絲般水蒸氣,溼潤的空氣中,充滿一種甜甜滋味,給本來就奇好無比遠山近水,更增添一種神話般意境。
田間,人們沐浴著充沛的霧水在耕作。山腳下,放牧老人在羊群簇擁中緩緩而行,夕陽把羊毛染成淡淡粉紅。空氣中流動著草汁禾苗清香。陽光柔和地照在深淺不一,掛著水珠的綠葉上,欲滴還休。
嶽萍看著,無限感慨,有故地重遊,有史海鉤沉、有親身經歷之感嘆!
她的敬業精神,已是眼觀腦憶,在編織著戲劇雛型。
落霞餘輝中,老遠,便望見她魂牽夢縈兩座山前後包夾著熟悉小鎮,挺拔秀氣,一條小河,在鎮前不緊不慢地流淌,一座座造型各異石橋,象一道道彩虹橫跨兩岸,再沒古道西風瘦馬的冷落,卻有小橋流水之喧鬧。她愛這裡的山水,更愛淳樸厚道的鄉民,他們世代休養生息,執著地苦苦向惡勢力和貧窮爭鬥,終難餬口,直到解放,才有起色。但惡劣的自然環境,時時事事在向他們挑戰。如今,山上蔥綠影子,雲的影子,在水中顫悠悠晃動,酷似到了人們可望不可及的世外桃源,塵世煙雲,榮辱盈虧,到了這裡,消失殆盡。
進鎮,已是華燈初放,山山凹凹,佈滿銀燈,映得村裡村外成了銀色世界,遠遠望去,山腰農戶點點燈光,與天上星星相連,簡直辨不出哪是天上星星,哪是村裡燈光。
社員們仨一群五一夥在乘涼,有的津津樂道計算著今年收成,有的在燈下讀書看報,有些人聆聽著高音喇叭裡播放出全國各地喜訊。年輕的母親,抱著胖墩墩娃娃,逗著呀呀學語,也有一些姑娘媳婦坐在燈下條石上,一邊談笑,一邊搓麻線、納鞋底,麻線自如地在手中飛舞、盤旋,涼風習習,吹拂起她們鬢髮,戲弄著人們衣角,把激昂談吐、綿綿私語、縱情歡笑,吹向山野,飄向遠方……
真是一渠引來萬家歡啊!
張軍夫婦一聽來意,話語滔滔,如數家珍,宗宗件件,不盡事蹟,出現在嶽萍幾個人眼前。張軍說:“人才難得啊,象這樣有技術、又苦幹的人,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打著燈籠也難尋,現在,正在開展區、社幹部學習哩……”
芹芳沒等張軍說完,打斷他的話:“萍姐,你對小山鎮一帶熟悉,過去民謠雲:‘太行山人吃池水,蛤蟆蝌蚪咬住嘴,有女不嫁山村男,吃水缺似吃油鹽。’全是些氣死龍王紅膠泥板。‘下雨洪水竄,日曬地皮裂’,這裡人日日愁水,月月怕旱,年年度荒,一水缺,萬物貧啊!來時你們看到了,這山莊窩鋪,哪享受過明如白晝的夜晚……”
芹芳只顧滔滔不絕說著,又被張軍截斷:“百聞不如一見,明天帶你們去看看,在大旱之年這裡景況,要比說上一夜強百倍。我相信,觸景生情,靈感催筆,說句不知天高地厚話,把這事搬上舞臺,到省城都會引起轟動。”
芹芳意猶未盡,嬌嗔地瞟了張軍一眼,想說啥,又咽回去。
嶽萍當然對這一帶熟悉,小山鎮方圓左近,土薄石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