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倒算的資產階級權威開炮!”
滿廣場除這幾個象瘋狗咬、豺狼嗥外,一片沉默。
李煌、白亮小心翼翼向前移動著步子,冀望看看父親的臉,他們失望了,那清癯的、黃瘦的、長滿鬍碴子臉,要不是那幾個人狂吠著名字,他們根本認不出來。
這正是李承斌論文被燒後批鬥的日子。
他們徹底破滅、絕望,懷著顆滴血的、惶恐的、悲慟的、憤怒的心,離開彰州。現實,對他們刺激太大了,不忍再看、再聽那些鬼哭狼嗥叫罵與嘴臉。
兩個孩子已到了光腳丫不怕刺兒扎,扒車上北京,下省城,轉匯江,餓了討些吃食,夜裡投宿車站,躲開熟人,這乞丐生涯雖飢寒交迫,但總比整天當狗崽子、膽顫心驚日子要好。
王堅“受審”回來,正碰上淑菲使人送來錢和信,王堅一看信的內容,對這樣一大筆錢雖不知就裡,信的內容卻讓他掉了淚。淑菲、志遠身陷囹圄,卻惦記著每個同志和家屬,這種情操,這種關愛,這種無私胸襟,比天高,比海深,怎不感人?正感嘆著,默默籌劃所能想到的家屬,忽聞李煌、白亮失蹤,這一驚非同小可,痛恨自己沒盡到責任,忙跑去看時,小院落磚石滿地,門窗被砸得東倒西歪,家徒四壁,早清灰冷灶,人去屋空。傳聞證實,急差一友人赴小山鎮找姚嫂,瞭解實情,又不知去向。一時急得手足無措,坐立不安,孩子找不到,怎對得起戰友情,同志愛?別說無臉面對受害的同志,咋過自己愛人這一關?痛定思痛間,猛然想起,兩年前孩子父母念子心切,他曾偷偷給孩子每人拍了幾張照片,託人暗中捎去。量這麼小孩子,走不出匯江城。
於是,翻見底片,讓照相館洗了百十張,除分派給友人、知己,匆匆上了趟彰州,向張軍夫婦彙報實情。不想,他兩已先他而知,正愁見不到姚嫂,不摸孩子去向揪心、流淚,懨懨不知所以。
王堅留下部分照片,讓張軍夫婦留意,孩子思念父母心切,遠來彰州,亦未可知。他們達成暫向孩子父母保密的同時,暗地託人,兩地查詢,一刻也不放鬆。
王堅清掃廁所“重任”在身,回來加班完成後,看著淑菲家孩子凌微在燈下學習,心裡得到少許安慰,可兩個孩子找不著,寢食難安,一方面將淑菲的錢暗暗分送給幾個同志的親屬後,與不少同志,沒明沒夜串大街走小巷,尋覓著在他心目中孩子的倩影。有時,面對年紀相仿孩子呆呆地、深情地看著,然而,他失望了,孩子以為他別有圖謀,警惕地瞟他一眼,飛快地跑掉……
他也曾想過張貼尋人啟示,最終打消。清醒地意識到,他們仍屬“狗崽子”,是不恥於人類的“狗屎堆”,孝子賢孫後代(48),不僅屬於另冊,更屬另類,決不能讓那些造反“英雄”捉到他們,否則,後果更不堪設想。好在,這麼多同志中,得益於當年老子一條命,總算不用日日挨批鬥,夜夜寫檢查,在院革委的“聖諭”下,給他限定嚴格紀律,“欽定”清掃廁所,還是有“自由”的,同志們子女當年上山下鄉,全靠他母親和姚嫂張羅,老人在昏暗燈光下,戴著副老花鏡,縫、補、漿、洗,直到對每個上路孩子穿著、行李滿意為止。從母親熬紅的雙眼中,才深切感受到“慈母手中線”含義。而同志們暗中信件,傳遞東西,全落到他身上。雖然秋菊求援林飛“事件”,使賴青、刁鋒恨之入骨,指使王闖對他進行了一段審查無果後,加大了對他監管力度,但家有母親支撐,照看著幾個“孤兒”,無意給了他更大“自由”空間。不想,因受審無力顧及,丟失了兩個連爹孃都難相識孩子,咋不讓他焦心難受?
他與不少友人,在暗中百人尋,千人覓,把個匯江城不知穿了幾遍,仍石沉大海,似野鶴般無影無蹤,常在失望中默默流淚,嘆息:‘難道孩子不在人間?’他不敢想,但這陰影猶似當時祖國上空雲天,黑沉沉,霧濛濛,籠罩著大地,也籠罩著他的心扉。
他不甘心,連不少同志的孩子,同齡人,都加入尋找行列——這,就是民心,民心不可違,更不可欺,儘管每天批林批孔批周公,反擊右傾翻案風甚囂塵上,王闖之流似鬥紅了眼,整天狼嗥般吼叫,卻和者寡。尋找兩個孩子人流,終於從地下轉入地上,人們冷嘲熱諷那些*狂,變著法兒和王闖一夥鬥,最後,連廣大職工家屬都加入尋找大軍,以報李承斌、白明夫婦冤情。這無聲抗議,洪流般大軍,感動得王堅不能自己,心裡更深切體會到當年老書記的話:“公道自在人心。”
然而,兩個孩子仍下落不明,音訊全無。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二十 舉國上下悼念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