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撐著去看了北冥的屍體,結果去了他就後悔了——屍體已經燒得連人型都沒有了,停屍房裡到處泛著令人作嘔的惡臭,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
就算是反系在……他也不能忍心讓梵汐來看這一幕。
那是梵汐最愛的人……他……一定會當場崩潰的!就連逸塵自己,看到昔日情同手足的青梅竹馬落得如此地步,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
可梵汐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為了追尋這個答案……他終於在一次他進這個他朝思暮想的地方!
一雙手適時的伸到他面前,端著一杯泛著濃重苦味兒的黑色藥汁——昏迷前潛意識裡最想見的人就在眼前!
至少,在藍香宮,有他的梵沐在。
“陛下,您的藥,請趁熱服用。”
——梵沐那張和梵汐酷似,氣質卻截然不同的俊逸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沐,別這樣……我……”
梵沐從來都沒有用這樣尊卑有序的態度對待過他……這意味著明白疏遠!
逸塵知道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或,可他的背後揹著江山……有苦難言。
“我都聽說了。”梵沐避開他殷勤的臉,淡淡的嘆了口氣,“別硬撐,你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藥!昨天抬那護衛屍體的幾個士兵全部都死了,你沒有碰他,總算萬幸,這才撿回一條命!那毒,我溜進京城衙門儲存士兵屍體的停屍房看過。用毒之人本人就是毒物,體質乃百年不遇之奇才行,以西域沙漠中劇毒的奪命蠍注入掌中,再以內力傷人,讓斃於掌下下的屍體依舊在很長時間裡保持著劇毒不停揮發的狀態……我以前好像看過這類的醫術。所以,我估計士兵們找到的那個活口是故意留下的——為的是暗算你,當今聖上!”
身在青樓的梵沐,從來都不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皇宮達內的密探未必有他知道得多,而且他們之中,以“武林寶典”自居的梵沐,雖說身手略遜,但論博聞,確實是無人能及……可如果不是愛著眼前這個身份特殊的男人,他犯得著操著許多心麼?
可這個男人……在江山面前,自己的這份執著有算得了什麼?
“別擔心,我沒事,太醫的藥和我在來之前、在宮裡已經做了簡單的調息,至少功力恢復了八成。”
——逸塵依舊忐忑地望著眼前態度冰冷的愛人,心裡稍微放下幾分心來,也不管碗裡那看上去很噁心的東西是什麼,為了討愛人歡心當即一飲而盡。
畢竟梵沐還願意這樣關心自己……雖說自己才跟死神擦肩而過,可他此時更關心的是,他這次傷害了這個人,那道落在對方心上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
他忍不住了!不想再做戲了……一想到梵沐備受冷落,一個人形單影隻的清冷身影,他每個晚上都要抓狂了……這就是愛人。
“那……北冥的屍體呢?你打算如何處置?”
“你希望我如何處置?”逸塵反問,意味深長。
梵沐便聽明白了其中的意義——翻不了案,北冥就揹負著叛國大罪,如今屍體已經返京,沒有再拖下去的理由,一旦定罪,就意味著要滿門抄斬,連北冥的屍骨怕是也……
逸塵不願說出來,是因為知道他能懂,也更因為逸塵自己也極不願意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梵沐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望向漫天的繁星——他不是梵汐,更不會感情用事。
“弒君之罪……”
——這樣的嘆息,是回應,也不算回應。
謀殺君王,這可不是兒戲……北冥之死背後的玄機,他們每個人都猜出了一二,但今天的事情卻驗證了他們的猜測——連屍體都要利用,無所不用其極的幕後黑手!
北冥之死越來越透著玄機,他知道他們在懷疑茗侖……他不願去懷疑,懷疑茗侖的話,就好像打破了他們最純潔的友誼,打破了二十多年來最乾淨的夢,可是苗頭卻越來越直指茗侖,讓他連勸諫的理由都越來越牽強……
藍香宮裡還躺著個昏迷不醒的千夜,他下了那麼重的手傷了那個人,到頭來不過是看清了梵汐的心,那孩子從小變遲鈍,這一次也是到現在都不明白兩人之間的羈絆……一味的逃避,可惜事情還是陷入了最棘手的境地,千夜無疑是個危險的人,他在整件事中的關係也必然沒有他跟梵汐描述的那樣簡單,可是他對梵汐是認真的,梵汐自己也早就陷了進去渾然不覺——當保住千夜,和給北冥平反兩件事陷入必然對立的時候,梵汐那孩子也就陷入了最痛苦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