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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畢哲峰“啊啊”了聲:“散下步。”

“散步咋還滿頭大汗的?”秋菊眼尖,隨口說。

“是、是天黑,走的慌了點。”畢哲峰說著,蹲下身子,急忙撩起一把水,向頭上澆去。這一澆,活脫脫成了個落湯雞。

秋菊一見,胸脯一鼓一鼓的,憋不住“咯兒咯兒”笑起來。

小方記得在匯江時,儘管有說有笑,總感到他有幾分傲氣,不由笑著說:“畢大夫可真變了。”

畢哲峰經他倆一陣奚落和挖苦,不但沒惱火,反來了個就坡下驢,慷慨激昂地:“革命的熔爐嘛,能會不變?”

秋菊把嘴扁了扁,和小方相對地笑了。

淑菲看著畢哲峰的樣子,聽他話語,雖有些裝腔作勢,比起凌志遠盡辦些丟人現眼的事,總算不錯了。一想到凌志遠,知道他倆之間已有了一道鴻溝。這裂痕,隨著她對新生活的嚮往與追求,日益加深。她對他可憐、同情、摯愛而又鄙視。這種矛盾的心情,時時在折磨著。她盡力緩和著兩人的關係,苦杏當作甜杏吃。上午,曾邀他一塊進山,並鼓勵他順便採下風,回來繪幾幅風景畫。那知苦口婆心說了陣,凌志遠發起了牛脾氣,長伸兩腿躺在床上不動彈。只怕他又闖下啥禍,或溜到小山鎮去喝酒,不由擔心地問:“見志遠上哪兒去沒有?”

畢哲峰正窘得走不是,留不是,忙乘機取笑說:“哈哈,一天不見周郎面,就把你個喬小姐想壞了。”

他的確知道凌志遠上了小山鎮,不過沒讓凌志遠看見他,更不敢對淑菲講明,便用戲謔的話來擋塞,果然湊效。

淑菲厭惡這種庸俗的玩笑,見他答非所問,不屑地扭頭走了。

到了醫院,白明一行人還沒回來,嶽萍也不在屋裡,便急急朝肖冰房間奔去。

屋裡上了燈,燭光下,肖冰正在翻騰什麼,臉上都急出汗來,連她進屋都沒聽見。旁邊站著個小姑娘,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她。那黑裡透紅的瓜子臉,會說話的一雙大眼,高高的鼻樑,淺淺的酒窩,覺得有些面熟,似曾相識,又一時想不起來。不料,小姑娘一步上前,雙手拉住她的手:“淑菲姐姐,是你?!”

淑菲也認出是小燕兒,一時象風霜打殘的花蕾,木然失色,叫了聲“燕——”聲音哽咽得說不出話。

肖冰聽見說話聲,抬起頭來,隨口問了句:“你們認識?”

“早認識了呢。”小燕兒沒意識到淑菲感情變化,快活地說:“淑菲姐她們來時,就住在俺家裡。”

肖冰領悟地點了下頭。

小燕兒拉著淑菲的手問:“嶽萍姐呢,還有秋菊?”

淑菲心慌意亂,頭直勁兒“嗡嗡”響。說:“秋菊在這兒。”她問肖冰:“嶽萍沒回來??”

肖冰一邊翻看著個冊子:“還有一天會呢,院裡沒人,我先回來了。”

淑菲正想說啥,小燕兒神秘地向她眨眨眼:“淑菲姐,還記得不,你去吃飯的人家,就是給你端飯的那個姑娘,給俺哥說成了,嘻嘻。”小燕兒憋不住心頭喜悅:“媽接到哥的信,才知道離家這麼近,叫俺來趟,順便給哥捎話,問他願不願意。你想,媽願意,俺喜歡,俺那嫂子一提他就樂得抿嘴笑,要不是村裡事忙,她真想和俺一塊來呢,哥會不同意——淑菲姐,你、你怎麼啦?”小燕兒興沖沖說著,見淑菲眼裡噙滿了淚珠,忙打住話頭,吃驚地問。

小燕兒娓娓動聽的敘述,似一支支利箭,射進她的胸膛。她極力剋制著,怕把不幸訊息落到正在興頭上的小燕兒心頭。小燕兒 驚問聲,才似從夢中醒來:“啊啊,沒、沒啥。”

肖冰翻遍各室傷員登記冊,找不到小燕說的名字,扭頭問淑菲:“你認識有個叫王春的傷員麼?”

這一問不打緊,淑菲強制著的眼淚泉水般湧出來,再也收不住。

她這一哭,不只把小燕兒嚇愣,連肖冰也糊塗了。因為今天小燕兒去三連住地找她哥時,原三連的同志告訴她住院了,她聽後嚇得直哭,路上遇見肖冰開會回來,她聽了,想不起來,安慰小燕兒:“是點輕傷,不用擔心。”因為所有重傷員,一天不知要去看幾遍,既然想不起來,甚至連個影兒都沒有,斷定是個普通傷員。現在,翻遍各室花名冊找不到,她想都沒想去死亡烈士登記冊上查尋。

小燕兒一見淑菲哭起來,猶似劈頭澆了盆冷水,一愣怔,情知不妙,也“哇”地哭了。推搡著她:“淑菲姐,你說,俺哥傷有多重?”就要催著去看。

肖冰一時不摸頭腦,只是發急地:“淑菲,你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