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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部分

裴行儉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做聲。琉璃伸手撫上了他的眉心,那裡有一絲陰霾,這半個多月來,一直都不曾散去,琉璃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

裴行儉淡淡的一笑,“有什麼可擔心的?恩師在軍中素有威望,再說,不還有你那份萬民書麼?盡鎮得住那些鬼魅伎倆!如今軍中一切如常,連怛篤二字都無人提起,王文度待恩師也客氣了許多,大約是覺得與其越鬧越大、不可收拾,不如大事化小、就此揭過。前軍聽聞是已到柳中,待補充糧水完畢,便會取道大海道東歸。”

琉璃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守約,你到底在擔憂什麼?是擔心陛下礙於情面,放過程知節和王文度,讓西州人寒了心?”

裴行儉的聲音微微沉了下去,“論理不至於,便是為了程將軍,此次的事情聖上也必會追究,不過是罪名大小、處置輕重之別罷了。”

琉璃輕輕的哼了一聲,幾千條無辜的人命啊,“處置重些才好呢,他們便是就地正法也不算冤!”

裴行儉沉默了片刻才道,“多半不會。大唐開國以來還從不曾因外事處決臣子。其實,程將軍……他並非貪酷之人。我大約不曾與你提過,程將軍與我父兄都頗有交情,曾於萬軍之中拼死救過兄長。恩師也說,這次三軍結陣,屠滅怛篤,全是王文度的主意。程將軍,大概只是不願違了聖意,才和光同塵,求一個平安富貴罷了。此次之事,我自是願意聖上從重處置,以正國法軍紀,可每每念及程將軍或會因此身敗名裂,一世英名盡毀,又實在歡喜不起來。”

琉璃有些意外的看著裴行儉,他怎麼從沒說過此節?不過也是,裴行儉的父兄都是隋唐之際的名將,與程知節熟稔也不足為奇,而裴行儉在長安時官位不顯,與身為國公的程知節相去太遠,平日自不會把這段交情掛在嘴邊,不然倒像是自抬身價。可事到如今,自己的所作所為,倒像是踩著程知節成全了他的名聲威望……她不由有些懊惱的皺起了眉頭。

裴行儉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琉璃,我不是怪你,此事你原不知情,況且便是知曉,於情於理,咱們總不能因為顧及程將軍,而聽任他們如此胡作非為,顛倒黑白。”

他的聲音裡多少有些悵然,“所謂造化弄人,我曾以為此次協助大軍調運糧草,可以一舉兩得,不但可助恩師一臂之力,也能略報程公當年的恩義,誰知最後竟是如此收局!這些日子,我也常想,若我是程將軍,此次會如何抉擇?是囚禁王文度,揮兵與賀魯決戰?還是裝聾作啞,順水推舟?思來想去,我大約會寧可日後面對不測之境,也不會坐視大軍如此胡為,但程將軍位極人臣,子孫滿堂,如此抉擇……”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琉璃心裡已經嘆了好幾口氣,裴行儉的性子平日甚是豁達,但在忠孝恩義之類的事情上卻總是太過較真,這種死衚衕他難道也要鑽個明白麼?她索性岔開了話題,“守約,依你看,聖諭何時才能下來?今日阿燕還回報道,米大郎在藥鋪的地倉裡已是快憋瘋了。”

裴行儉怔了一下,臉上果然露出了笑容,“應該便是這幾日了,米大那性子,憋一憋也好。”停了片刻又笑道,“韓四當真是有些手段,手中竟還有那種奇藥。”

琉璃笑著搖頭,“那藥其實也不算出奇,不過是服下之後便會昏沉不醒,氣息心跳也會比平日輕緩上許多,而且全然不知疼痛,原是醫家為了給傷者續肢接骨或剖肉取物時所用。看著唬人,但若真的去仔細探看,決計瞞不過人去。只是韓四在米大身上臉上做了手腳,模樣顏色便先唬住了人,又拿銀針狠狠的紮了掌心,旁人看米大全無反應,更是消了疑心。說起來也不過是個障眼法。倒是那米大,足足昏睡了兩日多才醒,聽韓四說大約是藥用多了,原來牛犢與人的分量到底有些不同。”

裴行儉怔了一怔,啞然失笑,搖頭道,“這般說來,米大郎的運道著實不算好。”

琉璃認真的點頭,“可不是!韓四也是個有些呆氣的,竟把此事也當著米大說了,若不是那日阿燕也在,韓四隻怕會吃一頓好打……”

裴行儉不由哈哈大笑,兩人又坐下說了幾句閒話,琉璃正準備吩咐廚房上了午膳,外面卻突然傳來了小檀急促得有些變調的聲音,“阿郎,阿郎!都護府有人來尋,說是聖諭已到,要尋人帶路去軍中宣讀!”

裴行儉騰的站了起來,邁步便往外走,琉璃一怔,忙拿上一件披風追了上去,裴行儉接過披風時,握住了她的手,“你快回屋,軍營離西州有一百多里,我今日只怕回不來了,不會有事,你莫擔憂。”說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