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處閃著金屬掛飾光澤的襯衣,一條充滿著叛逆少年風格的破爛牛仔長褲,一頭蓬鬆柔軟的白毛,左眼下一跡倒皇冠靛色刺青,正是白蘭。他背倚著尚未關好的宿舍門,笑嘻嘻地謝道,“果然小正是好人,一直都沒有忘記給我留門。”
正一面無表情地轉了個身,背對著他,沒有好氣地丟下一句話。
“我媽媽和姐姐肯定不會想到我竟然能強行抑制住睡前關好門扉的習慣。”
“所以說小正最好了。”
白蘭笑眯眯地把門反鎖嚴實,趁著從窗臺撒進來的月光爬上了自己的床,一點也沒有要意識到自己給別人帶來不便的自覺,就這樣迅疾地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任性頑劣的白蘭做了個格外悲傷的夢。
那個夢沒有其他內容,只是小正在看著他,以今天下午的那種奇怪眼神,悲傷又狂亂,看著看著,突然淚流滿面。
那夢似乎延續了一整晚,又似乎只一瞬間就結束了。
天明後,白蘭對正一說,“小正,你知道嗎,我昨晚做了個非常奇怪的夢喲。”
“白蘭先生是夢到什麼了呢”
入江淡淡的語氣完全不像感興趣的樣子。
“我夢見……”白蘭看著正一,突然一歪頭笑眼眯眯,“我夢見吶,小正突然變成了大海里的一隻海豚呢。”
正一愕然。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文案和第一章的內容……為了不被說重發,我乾脆把第二章也一併發了好了。
☆、天空與白蘭
正一對白蘭的稱呼一直沒有變過,即使是已經完全熟絡了,也還是“白蘭先生”這樣客客氣氣地叫著。白蘭以為這是日本人特有的淡漠疏離的性格的緣故,只有正一自己知道,那是由於第一次在學校與白蘭會面時就已經存在而且一直存在的,好奇與敬畏。
四年前,他對白蘭的記憶歸零,只留下一張莫名其妙的紙條,告訴自己務必與一個名為白蘭·傑索的人交好,否則世界就會毀滅。
接下來的兩年裡,他一直在猜測,這個白蘭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未來的自己會用那樣嚴重的口吻來留言。
直到來到大洋之外的這個異國,在這所工科大學的校門口,他終於遇見了這個猜測了兩年揣摩了兩年的人。
“白蘭先生……”在得知對方的名字後,他這樣叫道。
不是因為禮貌,而且因為持續了兩年的敬畏。之後,這樣的稱呼就改不過來了。
入江以為一直叫著敬稱會讓對方感覺疏離,然而白蘭卻似乎對這些毫不介意,依然是像對每個人那樣,對正一使用著親密的暱稱——“小正~”
“喲,小正!”白蘭難得出現在學校的教學樓,而且還懷抱著幾本書,他笑眼彎彎地拍了拍站在樓層迴廊處的正一的肩膀,“這一週我和你一起上課喲,不出去外面了。”
正一扶了扶眼鏡,神色嚴肅地看向白蘭,“早就該這樣了,真不知道白蘭先生你天天缺課還選擇考了大學究竟是為了什麼。”
“誰知道呢,說是為了能與小正相遇也不一定呢。”白蘭笑容隨意地抬頭看天說著爛話。
這天晚上,大約是白蘭突然講了夢的緣故吧,正一也做了個奇怪的夢,夢的場景非常熟悉,那是四年前的自己,躺入自己設計的洗去記憶的機器那一刻。
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夢中,夢外,都是。
明明是隻在國中時誤入十年後才莫名其妙碰到過短短几分鐘的陌生男人而已,可是為什麼當要把關於他的一切從腦海中抹去時會這麼的悲傷?
饒是正一自詡為邏輯嚴密無題不能證的典型理科男,也無法證明這個,感性的命題。
為什麼自己要為幾年後的事付出這麼多?
因為這都是自己的錯。
為什麼一定要背叛白蘭?
因為這都是自己的錯。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可以告訴我該怎麼做?我已經接近白蘭了啊……還成了他的朋友……但我該怎麼背叛?為什麼沒人告訴我該怎麼做?
因為這都是自己的錯。
因為都是自己的錯。
所以多麼痛苦多麼艱難都是應該的。
無星無月的夜晚漆黑暗沉,將人內心的怯懦與隱晦拖進寒冷溼膩的沼澤,越陷越深,越想越絕望。
正一將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覺得看不見任何希望。
“小正,難得今天我們都沒有課誒。”白蘭一手抓著包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