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寶梳和顏悅色道,“誰沒個心裡不痛快的時候?雖說你們常伴佛祖左右,但畢竟你們個個還年輕,出家怕也不是本意,心裡難免有煩悶的時候,這我都能明白。你若信得過我,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聽了這話,智圓竟真有些感觸了,拿衣袖抹了抹眼角道:“阮夫人說得不錯,出家並非我本意。只因為家裡窮,養不起那麼多閨女,我十三歲就跑出來當姑子了,好歹能有口飽飯吃。”
“你是一直都在冷梅庵嗎?”
“是啊,我就在這兒出家的。其實冷梅庵這地方根本不缺香客,因為離這兒不遠就是鼎鼎有名的凌峰寺,那可是皇帝賜名的寺廟,香火不比靈隱寺那些差。我們冷梅庵就在它近鄰,多多少少能沾點光,一年到頭來也是香火不斷的。”
“剛才你不是說,你師父之所以留下智曉是因為她能招來香客嗎?既然冷梅庵不缺香客,又何必留下她招徠香客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好說的緣由?”
智圓正要開口,禪房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智圓問了一聲後,另一個年輕尼姑推門走了進來,衝寶梳行了個禮後,對智圓道:“師傅吩咐我過來叫你去一趟,她手裡有件緊要的事兒得問你,這兒先由我招呼著吧!你趕緊去趕緊回!”
“什麼事兒啊?”智圓面露疑惑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師傅說了是緊要的事兒,哪裡會跟我說?你還是趕緊去吧!省得叫人家阮夫人等久了!”這年輕尼姑說話時衝智圓皺了皺眉頭,目光也凌厲了些。智圓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緩緩地僵了起來,不情不願地從榻上下來,穿上鞋子對寶梳說道:“那……阮夫人,就請您先跟我師妹說著話,我……我一會兒就來。”
“等等!”寶梳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智圓。
“阮夫人有什麼吩咐?”那年輕姑子笑著接話道,“您有吩咐只管招呼小尼一聲兒,小尼保準給您辦得妥妥的!”
寶梳故意板起臉道:“哪兒有你們這樣的?話說到一半兒把人叫走了,這不存心給我添堵嗎?早說不待見,我又何必抬腳進門呢?你們那師傅吃了幾十年白米飯,當了幾十年的姑子了,這點規矩都不懂?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兒非得這會兒說不可?我看吶,怕是欺負我頭回來吧!也罷,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臨安城外只有你們一家姑子廟嗎?”
那年輕姑子見寶梳髮火了,忙解釋道:“阮夫人請息怒!我們可不敢有不待見您的意思呀!只是我師傅那頭真有些急事叫過去問話……”
“別拿你師傅出來說事!”寶梳故作生氣的樣子道,“姑子廟我也不是沒去過,就你們這家最沒規矩!說有急事兒是吧?去叫了你們師傅來,我得當面兒問問究竟有什麼燒房子趕人命的急事兒!去!別在這兒杵著了!”
那年輕姑子見寶梳真怒了,什麼話都不敢說了,趕緊跑出了房門找她師傅去了。等她走後,寶梳衝智圓遞了個眼色,智圓忙去把門關上了,然後走回來朝寶梳跪下道:“求阮夫人搭把手救一救我!”
“你先起來!”寶梳伸手拉了她起來道,“我看你剛才就有些不對勁兒,一提到你師傅去找你,你臉色都變了。我猜你大概知道你師傅會找你去說什麼,你跟我說說?”
智圓坐回榻上,輕輕掀開了一條窗戶縫往外瞧了瞧後,才轉頭對寶梳道:“我師傅叫我去了,多半不會放我回來的。”
“這是為什麼?難道你師傅有這麼不待見我?”
“那倒也不是,我師傅最近管束得我厲害,只許我待見一般的香客,不許我見像您這樣打城裡來的貴夫人。”
“那就更奇怪了,你倒是說說。”
“唉!”智圓輕嘆了一口氣,滿面愁容道,“說起來就是一把子辛酸淚啊!剛才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我師傅是因為喜歡智曉才留她下來的。我師傅那個人吧,原先也是挺好的一個人,可自從智曉來了,她夜裡時不時會叫智曉過去一同睡。說是秉燭夜談,其實……我不說阮夫人也應該明白的。”
“啊?”寶梳到底還是吃了一驚,難不成會是那種事兒?
“起初我們都沒在意,只當師傅是真心疼愛智曉,要對她格外教誨。直到有一晚,智曉不在廟裡,師傅讓我去陪她睡,我才知道她們倆夜裡都幹了些什麼勾當!”智圓說起這事兒不禁摟住了自己的胳膊,渾身打了個冷顫氣憤道,“我當時真是嚇了個半死!沒想到師傅居然變成那樣了!我想都沒想,掙開師傅就跑回了自己房裡。打那兒之後,我見著師傅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寶梳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