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反應,倒讓沈如秀感到意外。
原本,沈如秀是帶著一顆有些忐忑的心情來的。路上她還一直擔心,怕沈憐兒不願見她,會把她拒之門外。
當她看到姚嬤嬤親自出來,喜笑顏開地迎自己,她跨進門的腳步不由得邁得大了些。
李宅,再沒有從前作為開國郡公府時的氣派與繁榮了。她一路走著一路看著,等不及見了沈憐兒親自問她,而向在頭前引路的姚嬤嬤問道:“憐兒妹妹她,可過得好?”
姚嬤嬤迴轉身,臉上泛起了一絲愁色。她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又抬眸看了看沈如秀,這才低眉斂目,卻是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夫君疼愛,再好,又能好到哪裡去?”
她一雙染了年紀的眼睛盯著路旁一方不經打理的園圃,滿目空洞,如這座宅子一樣,死氣沉沉。
沈如秀聽了這話,不由得鼻子一酸,心疼起沈憐兒來。
“走吧!快帶我去見憐兒。”她催促著,率先朝前邁開了步子。
卻是來到沈憐兒所居的落霞苑院前,沈如秀就聽到了幼兒的啼哭聲和大人的責罵聲,以及奴子們的勸阻聲。
大概是沈憐兒嫌孩子哭鬧得太兇了,沒控制住脾氣,對才一歲不到的孩子又打又罵,很是失了做母親的耐心。
姚嬤嬤腳步邁得飛快,沈如秀也緊跟著,進去之後,只見那麼小的孩子,走路都還不穩健,就被沈憐兒罰站在地上,用藤條抽打雙腿!
姚嬤嬤見狀,忙用身子護住了孩子,一邊哭一邊求沈憐兒息怒,任憑藤條一下一下抽打在自己身上。
“憐兒!”沈如秀大喝一聲上前,抓住了沈憐兒枯瘦如柴的手腕。
她本想再說教她兩句,可見她看過來時的目光,以及凹陷的眼窩,還有瘦得跟錐子一樣的臉,她再不知如何說她教訓她了。
久不見面,她竟不知原來那個水嫩嫩的憐兒妹妹,現在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沈憐兒丟下手中藤條,忙對沈如秀有些尷尬地作笑道:“小孩子不聽話,就該打的。”
沈如秀回神,示意姚嬤嬤將孩子抱走,而後道:“可仇兒他,還太小了,懂什麼?你又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
“姊姊沒生過孩子,自然不知道該如何教養孩子。”沈憐兒說著攙了沈如秀的臂彎,帶她到軟榻上坐下,親為她倒了茶水,轉了話頭,“好長時間沒見著姊姊了,都快一年了吧?”
沈如秀便也不再想孩子的事兒了,只是與沈憐兒寒暄寒暄近來的生活。
沈憐兒前前後後,不止一次提及,“仇兒這孩子太不省心了,日夜哭鬧不休,害我很多個晚上都沒有安穩覺睡。”
“小孩子,總有一些的。”沈如秀勸道,“不是有乳母在麼?你何必事事親力親為?”
“交給乳母,我不放心。”沈憐兒卻道,“我得從小就親自教養他,這樣他才知道自己將來長大了,該成為什麼樣的人,該做什麼,該找誰尋仇。”
她頓了頓,眸光裡突然溢位了幾分自豪,“為了讓他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我每打他一次,都會告訴他,不是我要打他,是他的仇人沈阿蠻逼著我不得不打他。姊姊你說,這樣他長大了,會不記恨沈阿蠻,會不找她尋仇麼?”
聽了她這樣的話,見了她說這話時對仇人嗜血,對孩子冷酷的表情,沈如秀不禁愣了愣。
“憐兒……”她張了張口,想說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卻又閉了嘴,沒有說出來。
她除了勸她放寬心,別給孩子和自己太大壓力,也不知如何說才好。她只怕說得多了,沈憐兒也是聽不進去的,反而遭了她嫌惡。
而見沈憐兒這樣的狀況,她也不想告訴她,沈連城喜懷有孕一事了,唯恐這事兒再刺激了她,讓她把心中不忿發洩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這個孩子,投胎為她的孩子,也實在是可憐得很。
想及此,她站起身來,道:“我去看看仇兒。”
“去吧!”沈憐兒卻並不起身,“我就不去了,現在還生他的氣呢。”
沈如秀噙笑點頭,忽而想起一件事來,不禁問:“仇兒的名字,不是被沈阿蠻改了?你怎還喚他仇兒?”
“我一直喚他仇兒,有何畏懼?”沈憐兒咬牙切齒,想起戶帖上自己兒子的名字是李攖寧,她還覺得氣恨。
沈如秀沒有多言,徑直往後院的方向去了。
後院內,姚嬤嬤和乳母正在給孩子的傷口塗藥膏。兩個人一邊塗藥一邊垂淚,嘴裡還在低低地說著沈憐兒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