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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偷看族中秘藏的典籍,後來應當就不會被族中老人們逐出鄒門了吧,後來就不用一直旅居他鄉了吧。

就法律上而言,自然還要承擔著贍養父母的義務,但是紹興的本家,再也不能踏入一步。

有多久,沒有這樣面對著自己真實的心情了?

真的已經,好久沒有想起被逐出家門的事情了……這麼多年來,一丁點兒也沒有想起過。

似乎一直在逃避著,似乎一直在害怕著,一旦承認,就會深深陷入後悔和痛苦的深淵。所以一直都轉過身去,背對著自己的心情,背對著那隨形附影的孤寂。

還能記得,遠離家鄉的時間裡,那模模糊糊的燈光。

有時候,不自覺地,搭乘上擁擠的公共汽車,一直坐到京郊。也是冬天,外面也很冷,但是因為擁擠了許多的人,公車裡變得十分悶熱。

竟然會有點兒喜歡這樣的悶熱。

公車越行越是遠離市區,天色漸漸地越來越暗,直至再也看不到自然的天光。

車上的人也漸漸地少了,座位越發地多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自車窗縫中溢進來的寒風,嗖嗖地,一刻不停。

但是路邊那些疏落的民房中,透出的昏黃的燈光,卻顯得那麼溫暖。那擁擠而低矮的破舊的房子,卻顯得如此遙不可及。

就這麼靜靜地坐在搖晃的車中,坐在靠窗的座位,把頭擱在晃盪震響的窗玻璃上,看著道旁遠方,自狹小寢居中透出的燈火,映在窗戶裡的模糊的人影。

那時候在想什麼呢?

真的,真的,好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麼被摒蔽在眾人之外。

似乎有個隱約的期望。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能夠回到被逐離家門之前的時光,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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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影安靜地躺在床上,不論怎麼呼喚,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被褥鋪得很厚,那虛弱的身體深深陷入其中,卻似乎還覺得很冷,烏黑的眉深深地蹙著。

林海如收回搭在梅若影腕上的手指,默默看向聶憫,而後轉向司徒凝香,最後是站在一旁的顏承舊、洪炎和鄭枰鈞。

他們經過幾日的奔走,目下總算是到了東齊軍營中。因為堅壁清野的緣故,由南楚軍直至東齊軍間的路徑周邊百里,都已經毫無人煙。有條件安靜療傷的地方,最近的便只有這裡了。憑藉著七皇子特請的貴客身份,鄭枰鈞將他們帶回群竹山莊眾人所居的小隊安置。

“你覺得如何?”聶憫問道。

對於若影的狀況,他自然診斷得清楚,但是面對著的畢竟是自己至親的骨肉,司徒凝香雖然擅於解毒,但是面對無藥可解的冰魄凝魂,也是一籌莫展,所以他想要聽聽林海如的意見,想要聽聽,這個當世之中,醫術已經步步緊逼自己的徒弟的意見。

林海如看了看若影,沉吟片刻,道:“當務之急,還是要剋制他體內紊亂的氣息,我的意見也與師父相同,輸入真氣制御主脈。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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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承舊被鄭枰鈞硬拽得踉踉蹌蹌地出了帳來。

迎面射來的日光讓眼睛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他閉上了眼,沒有看到洪炎已經在帳外遠處等待。

“沒聽到他們叫你出來麼,”到了洪炎身邊,鄭枰鈞才用力一甩他的手道,“你還賴在那裡幹什麼?你醫術高明?”

顏承舊這時才睜開眼睛,似乎茫茫然地想了一會兒,復又回身向帳篷走去,道:“至少只有我知道他的輔脈走向如何,再說,他們身份曖昧,你們就能放心?”

就算四師父和鄭枰鈞放心,他自己也不可能放心。那個林海如他是知道來歷的——青陽宮滄雲老人四個徒弟之一。

林海如,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對於他來說,甚至是個可以刻入骨頭銘記在心的名字,並不是因為少年時數次平手的不甘心,更不可能是自己對他存有什麼異樣的感情,而是因為梅若影的關係。這些年過來,與他相處日久,對於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觀察入微到梅若影絕對想象不到的地步。

於是他知道,在談及青陽宮不多的場合中,若是提到林海如這個名字,梅若影的臉上會浮現出自然而溫暖的笑意,似乎他在青陽宮中並不長的歲月中,只有這麼一個人帶給他真正發自內心的那種支援與溫暖。

在言傳中,他知道了,在那樣災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