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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地說,“我需要想一想。我……安娜,現在我必須打一個電話。我會給你回電話的。”

她沒有等安娜回答就掛上了電話,撥通411,問了電話號碼後,又撥。

“自由之城。”一個蒼老的聲音說。

“你好,請找史丹納先生。”

“我就是史丹納。”略帶沙啞的聲音回答道,聽上去很滑稽。羅西有些迷惑,她忽然想起他和父親共同經營這家商店。

“比爾,”她說。她的嗓子又幹又疼,就像裡面著起了大火。“我找的是比爾……他在這裡嗎?”

“小姐,請稍等。”當電話放下時傳來一陣沉悶的金屬滑動聲,從遠處傳來:“比利!有位女士找你!”

羅西閉上了眼睛。她聽見水池中傳來似乎非常遙遠的蟋蟀聲:唧——唧。

漫長而無法忍受的等待。一滴眼淚從她左邊的眼睫毛上滴落下來,滾到了臉頰上,接著右邊也滾落了一滴。一支古老的鄉村歌曲飄進她了的心中:“比賽開始了,我們仍舊為你驕傲……痛苦留在了心中……”她擦掉了眼淚。她這一生裡擦掉過許許多多的眼淚。假如印度人關於肉體能夠再生的說法是正確的話,她再也不願意回憶起這一生是怎樣度過的。

終於有人拿起了電話。“喂,你好?”她似乎是在夢中聽到了這個聲音。

“你好,比爾。”這絕對不是一種正常的聲音,也不僅僅是一般的耳語,它更像是一種略帶沙啞的耳語。

“我聽不見。”比爾說,“夫人,請你大聲一點好嗎?”

她不想大聲說話。現在她只想突然掛掉電話,但是她不能這樣做。因為假如安娜的分析是對的,就意味著羅西正在被一個傢伙一步步緊逼著,那個傢伙遲早會發現比爾,那時他將遇到麻煩,而且是非常嚴重的麻煩。她清理了一下嗓子,又試了一遍:“比爾嗎?我是羅西。”

“羅西!”他高興地喊了一聲,“嗨,你好嗎?”

他的聲音真摯自然,毫不裝腔作勢。這使事情更加糟糕。她感到好像有一把尖刀在她的內臟中上下攪動。“星期六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了,”她很快地說著,眼淚不斷地從眼睫毛下面滲出來,吧嗒吧嗒掉落得越來越快了,‘我絕對不能跟你出去,那天我一定是瘋了,以為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你當然能!羅西,看在基督份上,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的聲音聽上去驚慌失措,並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樣,他一點兒都沒有生氣,但那聲音裡透著真正的恐慌。驚慌失措會使事情更加糟糕。她無法容忍。

“別給我打電話,也別來找我。”她告訴他。突然,她好像清楚地看見了諾曼,他站在大雨瓢潑的大樓對面,大衣領子立了起來,路燈模模糊糊照亮了他的下半個臉,有點兒像理查德·萊辛小說中那個兇狠野蠻的惡棍。

“羅西,我不明白——”

“我知道,實際上這樣更好。”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斷斷續續地繼續說著,“離我遠一些,比爾。”

她迅速掛上了電話,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會兒,讓自己痛痛快快地哭出了聲音。她用手背把放在膝蓋上的電話機推開,機座掉在了地上,話筒發出了嗡嗡的聲音,聽起來很像星期一晚上催她進入夢鄉的蟋蟀的合唱聲。她突然無法忍受,感到那聲音如果再持續三十秒鐘,自己的腦袋就會立即裂成兩半。她走到牆根,蹲在地上,一把揪下了電話插頭。

她想站起來,兩條腿卻直打哆嗦,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了。她乾脆坐在地板上,手捂著臉,讓眼淚在臉上自由自在地流淌著。她已經沒有任何選擇餘地。

安娜一遍又一遍地說,她並不能最後確定,甚至請羅西也不要就此斷定她的懷疑。但是羅西卻完全可以肯定,這件事正是諾曼乾的。諾曼就在這裡,他已經失去了健全的心智。諾曼殺害了安娜的前夫,彼得·斯洛維克,而且正在四處尋找她。

7

他透過餐館的櫥窗玻璃往裡面看時,只需再過四秒鐘就能遇上他妻子的目光,但是被他錯過了。在離開熱茶餐館五個街區遠的地方,諾曼轉身走進一家叫做“五元店”的打折商店,商店的廣告牌上寫著:“本店所有商品一律不超過五元!”廣告語印在一幅做工拙劣的亞伯拉罕·林肯的肖像畫下面,林肯長滿大鬍子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對於諾曼來說,這幅肖像畫酷似一個曾經被他逮捕的勒死妻子和四個孩子的傢伙。準確地說,這個商店離自由之城租賃抵押店只有幾步之遙。他買了一副遮陽鏡和一隻棒球帽,打算今天偽裝一下自己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