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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說。要是你願意我在所剩不多的有生之日見到你過得快活,你和你父親無論如何得講和。” 第二天,格朗臺跟自從禁閉歐葉妮以來每天必行的那樣,到小花園去轉上幾圈。他總是趁歐葉妮梳洗的時候散步。當他走到核桃樹下,便躲在樹後,久久打量女兒長長的頭髮,那時他一定在兩種精神狀態間搖擺:一種是他生性固執的意氣,另一種是想親親自己的嬌兒。他往往坐在那張夏爾和歐葉妮曾立下山盟海誓的小木凳上,而那時女兒也偷偷地或者從鏡子裡望著父親。如果他站起來,繼續散步,女兒就有意坐到窗前,開始看那面掛著美麗野花的牆,裂隙處竄出幾株仙女夢、碗碗藤,還有一種或黃或白的粗壯的野草,一種在索繆和都爾地區的葡萄園裡到處都有的景天蔓。克呂旭公證人來得很早,見老葡萄園主坐在六月豔陽下的小凳上,背靠隔牆,望著女兒。 “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克呂旭先生?”見到公證人,格朗臺問道。 “我來跟您談事兒的。” “啊!啊!您有點兒金子,想跟我換錢?” “不,不,跟錢沒關係,是關於您女兒的事。大家都在議論她和議論您。” “他們管得著嗎?煤黑子在家,大小是個長。” “對,大小是個長,自尋死路也由他,或者,更糟糕的是,往大街上扔錢也由他。” “這話怎麼說?” “哎。您太太現在病得很厲害,朋友。您該去請貝日蘭大夫瞧瞧,她有生命危險哪。要是她沒有得到應有的治療,死了您也虧心,我是這麼想的。” “得,得,得,得!您知道我太太是怎麼回事。那些個醫生哪,只要一上門,一天就起碼來五六趟。” “說到頭,格朗臺,您認為怎麼合適就怎麼辦吧。咱們是老朋友了;在索繆城裡,沒有人比我更關心跟您有關的事兒;所以我得把話說清。現在,種什麼瓜結什麼果,由您拿主意,您又不是孩子,知道該怎麼做。況且我並不是為這事兒來的。有件事對您恐怕更重要得多。說來說去,您總小想要您太太死吧?她對您太有用了。等她一死,您想想您在女兒面前是什麼處境。您得給歐葉妮報賬,因為您跟您太太的財產是合在一起的。您的女兒到那時就有權要求分您的財產,就有權賣掉弗洛瓦豐。總而言之,她繼承她母親的財產,而您是不能繼承的。” 這些話猶如晴大霹靂,格朗臺對法律不像對商業那麼熟悉。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共有財產要拍賣的問題。 “所以我勸您對女兒客氣些,”克呂旭總結說。 “可足您知道她幹了什麼事嗎,克呂旭?” “什麼?公證人很想聽格朗臺老爹的心腹話,很想知道他們為什麼吵架。 “她把金子送人了。” “那,金子是她的嗎?”公證人問。 “你們怎麼全都這麼說!”老頭像演悲劇似地垂下了手臂。 “您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克呂旭接著說,“就不打算讓女兒在她母親死後對您作出讓步嗎?” “啊!您把六千法郎的金子叫做微不足道的小事?” “哎,老朋友,您知道如果歐葉妮要求清點和平分母親的遺產,您得破費多少嗎?” “多少?” “二十萬、三十萬、甚至四十萬法郎!為了知道共有財產的實際價值,不是就得拍賣嗎?可是,如果你們爺兒倆好說好商量……” “爺爺的刀!”葡萄園主叫起來,臉色發白地頹然坐下,“等著瞧吧,克呂旭。” 一陣沉默——或者說,一陣痛苦掙扎。——之後,老頭兒看著公證人,說: “生活真叫無情呀!人生充滿了痛苦。克呂旭,”他鄭重其事地說,“您不騙我吧,給我以名譽起誓,保證您剛才說的都有法律根據。給我看民法,我要看民法!” “可憐的朋友,”公證人回答說,“我的本行我還不清楚嗎?” “那倒是真的。我要給親生女兒掠奪一空,給她賣掉、殺掉、吃掉。” “她繼承她母親的財產。” “生兒育女有什麼用!啊!我的太太,我是愛她的。幸虧她身子骨結實,到底是拉倍特里埃家的後代。” “她拖不了一個月了。” 箍桶匠拍拍腦袋,走過去,走過來,狠巴巴地望了克呂旭一眼,問:“怎麼辦?” “歐葉妮可以無條件地放棄繼承她母親的財產。您不想剝奪她的繼承權吧,是不是?為了得到這樣的結果,您就別虧待她。我這麼說其實對我不利。我是幹什麼的?……乾的就是清理呀,造資產清點表呀,拍賣呀,分家呀……” “等著瞧吧,等著瞧吧。現在不說了,克呂旭。您弄得我翻腸攪肚的。您弄到金子了嗎?” “沒有,就有十來枚舊金幣,您要,我給您。好朋友,跟歐葉妮講和吧。您看,全索繆都對您扔石子兒呢。” “混蛋!” “好,公債已到九十九法郎一股了。人生一世就心滿意足這一次吧。” “九十九法郎嗎,克呂旭?” “沒錯。” “哎!哎!九十九!”老頭兒把克呂旭送到街門口。剛才這訊息高興得他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