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楊,楊大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澤芳指著空曠無人的河堤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冬天的,老蒼頭出了一身的冷汗,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是小的老糊塗了,滿嘴噴糞,大人饒命啊……”
“我不和你計較,你只跟我說,挖護城河的人呢?”
“人,都回去了。說是欽差周大人說的,有朝廷十萬大軍護著,欽州根本不會有一點兒事……河堤上早傳遍了,說您之前許的幹完活給糧食的話也做不得真,周大人說了,朝廷賑糧有限,容不得隨意,隨意挪用……”
“混賬東西!如何這般鼠目寸光!”楊澤芳再有涵養,這會兒也止不住破口大罵。不說眼下欽州形勢危殆,本就是特殊時期,便是這種以工代賑的做法,也符合朝廷律例,如何也說不上隨意挪用。分明是周靖文故意和自己唱對臺戲罷了。
“老爺——”下人嚇了一跳,忙上前勸阻。兩位欽差可是以那周靖文為尊,真是被他知曉,自家老爺怕是少不得一個忤逆犯上的罪名。
哪知楊澤芳卻是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怒聲道:
“這話就是當面也說得。”
說著,一撥馬頭,朝著府衙的方向疾馳而去。
待得來至府衙,遠遠的正好瞧見知府孟鐮。
那孟鐮明顯也看到了楊澤芳,驚得一轉身,就想避開去。不妨楊澤芳一撩袍子大踏步就追了過來:
“孟知府,留步。”
眼瞧著沒法子躲過去,孟鐮只得站住腳,卻是不等楊澤芳開口,已是喊起了屈:
“楊大人,楊大人,你可回來了。您是不知道啊,那些個刁民,口口聲聲說要先見到糧食才願意出工,下官也是沒法子啊。您聽,這會兒還鬧著呢。”
彷彿為了應和孟鐮的說法,府門外果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楊大人不是回來了嗎?”
“我們要見楊大人。”
“官府不能這麼糊弄人。”
“咱們這都幹了十來天了,欠的糧食一粒也不能少。”
“這些人訊息怎麼這麼靈通?我們老爺剛回來,就立馬聚集起這麼多人?”真當人是傻子嗎,這麼多人在這兒等著,說不得是某些人早設計好的吧?
只這會兒卻也不是計較的時間。眼下這麼多民夫圍上來,要是真拿不出糧食來,說不好會出大亂子:
“老爺,您先躲躲吧。”
楊澤芳還未開口,不妨已是被眼尖的民夫發現:
“咦,那不就是那位楊欽差嗎?”
說著,一窩蜂的就湧了過來。
孟鐮見勢不妙,慌忙一扯楊澤芳:
“讓人擋一擋,楊大人還是避一避吧。”
心裡卻委實對這位楊大人有些同情。
這會兒如何不明白,分明是那周靖文存心收拾楊澤芳啊。之前看著周靖文頗為文雅,雖比不得楊澤芳氣度雍容,也算是文人中的楷模,這會兒瞧著分明就是隻笑面虎啊。
可也不得不說周靖文這一手玩的高明——
之前安頓百姓,賑濟災民,諸般事宜皆是楊大人一手操持,來欽州這麼多天,硬是樹起了比自己這個知府還要高的聲望。反觀周大人,卻是穩坐府衙,舒舒服服。
虧自己還疑惑,這周靖文可是五皇子的岳父,眼下既然跑到形勢堪危的欽州,無疑定會最大限度的為五皇子收買民心,如何能表現的這麼不居功。倒沒想到,是在這兒等著呢。
不得不說這一手玩得好。瞧周靖文的模樣,明顯是和那沈青雲商量好的,只要護城河成了爛攤子,城裡百姓拿不到之前說好的賑糧的話,定會怨聲載道,便是朝中御史也饒不了他。
等到叛亂平定,什麼好的光的,全成了周靖文的功勞。什麼爛的髒的自然全交由楊澤芳揹著了。
“孟知府自便。”楊澤芳卻是動都沒動一下。瞧著那些衣衫襤褸,大冬天的凍得臉色發青的百姓,甚而中間還有瘦的不成形的七八歲的娃娃,只覺胸腔裡一陣陣的燒得慌。
不獨沒往後退,反而摘下官帽,轉身迎了上去。
被撇下的孟鐮頓時目瞪口呆——什麼當朝大儒,自己瞧著,這楊澤芳分明是個沒腦子的二愣子吧。
這些災民是來要糧食的,拿不出糧食還上趕著送上去,倒是夠漢子,可也太蠢了些。明擺著就是自討苦吃嗎。
只楊澤芳有這個膽氣,自己卻不想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