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緊緊皺起眉,這幾年父親的身體越發差了,但是他還是不省心,一是掛念著爺爺,父子兩個疏離了一輩子,沒想到老來到融洽了起來。
二是擔心著曹氏企業,這些年雖然曹氏在他和曹振良的手中穩定向上執行著,可是他卻總是不放心,也不知道他在憂慮什麼。
三就是他,當然對於他的擔心有多方面:婚事,小念其的成長,還有他們父子兩個彼此心照不宣、卻誰也不言明的有關他的那些暗黑的事。
不過他覺得父親的憂心是多餘的,他又怎麼會處理不好自己的事呢?所以有時他挺煩他的。
每天總像是交代後事似的,他想起來心裡就不舒服極了。
“爸爸!”他走過去,有些不情願的喚了一聲。
曹振豐這才看見了兒子,立刻忍了咳,藉著門前的琉璃吊燈深深地看他,被病痛折磨的暗淡的幽深雙眸子滿是複雜的情緒。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然,避開父親的目光,淡淡的道,“今天我去了b市,幫一個朋友忙。”語畢也不再看父親,轉身就走,這些解釋已是他的極限。
但是走了兩步,還是不忍心了,扭過頭對著父親道,“夜風涼,以後晚上少出來!”然後再也不停留,向著前面爺爺住的那別墅樓走去。
轉眼,清冷夜色中,就只剩下曹振豐一個人看著兒子遠處的背影注目,就像兒子成長旅途上,他對兒子的每次目送……
“……你也老大不小了,還等什麼,等我糊塗了嗎,我現在已經夠糊塗了,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孑然一身,我不要求你和你大哥二哥比,只讓你比比景芃,景芃是你的侄子,可是他的兒子已經五歲了,你還讓我等,讓我等到什麼時候,你說……說個具體時間!”
還沒進房門,就聽見裡面傳來爺爺憤怒的聲音,底氣還是很足,起碼不像父親那副虛弱的樣子。
曹景芃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門口輕輕的整理自己的衣衫。
“爸爸,”曹振良的聲音,但是卻滿是無奈和懊惱,“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會盡快的籌謀自己的終身大事的……”
“會……會,你會,”但他話未說完,就被粗暴的打斷了,“你別敷衍我,我告訴你,當初我有言在先,生不出下一代的別想從我這裡拿一分繼承權,你就永遠給景芃打工吧!”
“爸……”
曹景芃唇邊不著痕跡的勾起一抹笑意,但是卻又轉瞬逝去,瞥見走廊裡走過來的那端托盤的傭人,他覺得自己是時候進去了,於是便推開了門,“爺爺,醫生不是囑咐你少動怒嗎,你怎麼又在發脾氣,這可不好!”
床上半躺的人和床邊站著的人看見他都微微吃了一驚,稍後曹老爺子立刻露出滿臉的笑,招呼他,“來——景芃,過來坐,你可終於想起我這個老不死的了,好幾天都不見你的影了。”
五年的時間,在年青年長的人們的臉上都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都不是致命的,只有在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身上雕琢下的痕跡是無力迴天無力挽回的——
老人曾經紅潤的臉頰被一片灰白所代替,狹長的眸子裡也滿是渾濁的褐黃,雙頰消瘦,額上皺紋深刻。
“爺爺,”曹景芃的眸光在祖父臉上停留了一下,然後立刻滿臉堆笑的和他逗趣,“你說話還是這麼高明,每句話說出來都會讓兒孫們羞愧欲絕,思維還這麼敏銳,又幹嘛總咒自己呢。”
他自小就離開父母,被祖父帶在身邊,雖然說祖父不只他一個孫子,身邊還有個年紀相當的兒子曹振良,但是基於老人都溺愛長孫的情結,終歸是比別人親暱幾分。
“呵呵……”曹老爺子笑了起來,那被連續幾年的病痛折磨的滿是枯槁的臉上也光亮浮動,“你小子,不說是不說,只要說出的話就是最動聽最有用的。”
“爸,我先出去了。”這時曹振良看了一眼笑語晏晏的兩人道。
“嗯……”曹老爺子只是賞了他一個漫不經心的冷哼,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等曹振良出去後,曹老爺子又問曹景芃,“小念其呢?怎麼沒帶他過來?這兩天我都沒怎麼見他呢?”
“爺爺,念念去上幼稚園了,這孩子很調皮搗蛋,還霸道,不過過群居生活怎麼行。”曹景芃答道。
“哦……”曹老爺子點點頭,“是該出去鍛鍊鍛鍊,念其……呃,念念這孩子……哎,”老人又看了孫子一眼不滿的道,“我都不知道該喊我這著太孫子什麼了,我起的好好地名字你不用,非弄個什麼念其,念其就唸其吧,又不這樣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