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生時,一項惹人議論的政策是“奏開墾”。雍正鼓勵百姓開荒田地,以各地開荒畝數來衡量地方官政績。結果各地官員紛紛虛報開荒數字,他們升官發財走了,但留下的卻是賦稅隨畝數同步增長。變相增加了百姓的負擔。乾隆即位後馬上詔諭各省督撫;“凡造報開墾畝數;務必詳加查核;實系墾荒;然後具奏;不得絲毫假飾;以政閭閶之優異。”對以前捏報的數字,要求一一“據實題請開除”。
乾隆即位不久,基於國家財政狀況良好,下令免於徵收百姓在雍正十二年以前所欠的賦稅銀。這是貨真價實的惠民措施,一下子大面積減輕了底層貧困百姓的生活負擔。(《清高宗實錄》)
四
在雍正的所有作為裡,最為人詬病的,是對手足兄弟的殘酷無情。
“阿其那”、“塞思黑”之獄,是愛新覺羅家族史上最大的隱痛和尷尬。在雍正以前,滿洲皇族內部雖然也紛爭不斷,但從來也沒有撕破臉到親兄弟相殺,相囚,把親兄弟連同其子孫後代一起開除出族籍的程度。雍正上臺後的手足相殘,不管有多少必要性,手段確實過於殘忍,處理方式確實過於駭人耳目。大哥二哥都在雍正任內被監禁至死,老八老九被禁錮削籍,秘密處死。三哥和老十、老十四也永遠囚禁。其他宗室被殺被關被流放的更是不計其數。這不僅是雍正的恥辱,也是整個愛新覺羅家族的恥辱,甚至是整個大清王朝的恥辱。在親親為上,崇尚孝悌的宗法社會,無論雍正有多少苦衷,這些行為都是無法讓人原諒的。十三年來,雖然無人敢對此提出指責,但乾隆非常清楚這一過分的舉動反而使雍正的政敵贏得了幾乎所有人的同情,包括乾隆自己。為了理順政治高階的關係,贏得皇室內部和中上層王公對自己的支援,他必須改正父親的這個錯誤。
在即位一個多月後,乾隆發出了一道震動天下的諭旨:
允禩、允禟等孽由自作,得罪已死,但其子孫仍是天潢支派,若俱屏棄宗牒之外,與庶民無異。當初辦理此事諸王大臣再三固請,實非我皇考本意。其作何處理之處,著諸王滿漢文武大臣各抒己見,確議具奏。(《清高宗實錄》)
意思是說,允、允等人,雖然孽由自作,已經死去,但是他們的子孫的血管裡流的畢竟是愛新覺羅的血。如果繼續把他們開除於宗籍之外,與普通百姓一樣,實在不妥。之所以當初開除他們的宗籍,是出於辦理這件事的王公大臣再三固請,而非我皇考雍正的本意。這件事到底如何處理為好,請諸王滿漢文武大臣各抒己見,拿出一個方案來報給我。 。 想看書來
第三節 翻案風(4)
允、允,即雍正當日所稱的“阿其那”、“塞思黑”。這道諭旨一下,分明是要給雍正的這些政敵*,一時之間,朝野上下對新皇帝的膽魄無不驚訝。
皇帝旨意一下,大臣們當然知道應該怎麼做。他們建議皇帝恢復這些人的宗室身份。不久,幾乎所有因為儲位鬥爭而被摒出宗籍之外的人又恢復了天潢貴胄的身份,那些被圈禁高牆的宗室王公重見了天日。皇帝下令,給“阿其那”、“塞思黑”的子孫撥付相當豐厚的產業,以資生活。就連最重要的案犯,父親當日最大的競爭對手前十四阿哥允,也被放了出來,並且賜給公爵,給予優越的生活待遇,以讓他安養晚年。據朝鮮史料記載,乾隆還想把允被囚十三年的俸祿一一給還,因允堅辭不受而作罷。(《朝鮮李朝實錄》)
這一重大舉動一下子掃除了皇室王公之中對雍正乾隆一支的怨恨之情,新皇帝的“寬仁”確實如春風一樣,讓他們重獲新生。
五
下一個舉動就要爭取官僚集團對自己的效忠了。
帝位更替之際,新皇帝的為人和作風當然是全天下關注的焦點。令大家欣喜的是,新皇帝的性格溫文爾雅,與老皇帝明顯不同。
雍正時期的君臣關係,是典型的貓鼠關係。雍正皇帝總是以惡意去忖度自己的臣子,對他們一舉一動都苛刻明察,一絲錯誤也不放過。
新皇帝卻讓人一望就感覺即之也溫。
一般來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代君主即位之初,都要罷黜一批舊臣,啟用一批新人,以推行自己的執政理念。乾隆卻沒有這樣做。他十分尊重父皇時期留下的張廷玉、鄂爾泰等老臣,即位之初對他們稱呼“先生”、“卿”而不名,並且動不動就施恩賞賜,“恩逾常格”。在政治上他畢竟是一個新手,很多問題上缺乏經驗。他處處效仿唐太宗面對諫臣的優美風度,凡有自己拿不準的事,他無不向老臣虛心請教;自己有事外出,日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