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接受。
“醒了?”
一個暗啞得有些發乾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任笑遲半張開眼,眯縫著去看,大致看到了一張臉。閉上眼,再睜開,如此反覆幾次,眼睛漸漸適應了光線,也看清楚了那張臉。那是一張同樣發乾的臉,佈滿血絲的眼睛,泛青的眼圈,泛白的嘴唇,稀疏的鬍渣,在暖色燈光下,這張臉像是一座浮雕,突出分明,卻又不那麼真實。一隻手被什麼攥著,動不了,抬起另一隻手,緩緩地摸上那張靠近的臉,觸手的是扎麻的感覺,清晰而真實。張口,聲音虛軟破碎:“洛……你……我……”
“沒事了。”洛楓的嘴角帶著笑意。
像是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任笑遲懵懂地對著他看了看。片刻之後,她閉上眼,放下痠痛的手臂,撇過頭,輕輕地說了一聲:“沒……事了……”
洛楓的一隻手動了動,終是沒有去抓,只坐在床沿,俯下身,在她耳畔低聲道:“沒事了,笑笑。”
溫熱的氣息和鬍渣讓她的半邊臉酥 癢,任笑遲睜開眼,看著雕樑畫棟的屋頂,從屋頂上垂下的琉璃燈,琉璃燈下的古式桌椅櫃架,又正過頭看著床頂的鏤空雕花,出聲道:“這裡……”卻沒有說下去,轉而問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洛楓悶啞地回道。
“她……他們……兩個……”任笑遲盯著一朵木雕花,再沒了下文,腦子裡不斷迴盪著一個男人悽慘的叫聲,那是她失去知覺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笑笑,別問。”洛楓說。
良久,任笑遲沒再言語,直到眼睛看得發酸,才移開目光,瞥向枕邊之人。“洛……”一個字剛出口她就打住了,她聽見了他深長的呼吸聲,不知何時他竟睡著了。
任笑遲費力地抬起手,頓了頓,搭上他的背,擁住了他。回想著剛才的夢,閉上了眼睛。
任笑遲再次醒來的時候,洛楓已經不在了。她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之後便掀開薄被,吃力地坐起來,將兩條腿挪到床外,用手撐著床沿剛一站起來,兩隻腳後跟一痛,腿一軟,又跌坐在床上。任笑遲嘆口氣,看看已裹上紗布的腳後跟,又看看自己一身月牙白錦緞睡衣,最後將視線落在袖口的繡花上。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兩朵蘭花,用金線繡成,別緻精巧,湊近聞,似乎還有暗香,想來這衣服的主人該是蕙質蘭心、溫婉賢淑的。
在床邊坐了片刻,任笑遲抓著床壁,強忍疼痛,勉強又站了起來。邁開腳試著走一步,可以,再一步,還行,再來……雖然腿一直在打晃,有幾次還差點跌倒,可她終究扶著櫃架,扶著桌椅,堅持走到了門口。還沒拉門,門忽然被推開,外面站著一個手託餐盤的人。
“你怎麼下床了?”洛楓皺了皺眉,快走幾步將餐盤放在圓桌上,又返回來攔腰抱起任笑遲。
任笑遲往外看了一眼,說道:“我看什麼時候,我想……”
“笑笑,”洛楓沒讓她說完,把她放在椅子上,“吃點東西。”
任笑遲見餐盤裡有魚湯,有牛肉蛋花粥,還有一碟小菜,問道:“你做的?”
洛楓緊挨著她坐下,把勺子遞給她,說道:“嚐嚐味道如何。”
任笑遲喝了兩口魚湯,吃了一口粥,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在西餐上……更有天賦。”
“我去重做。”洛楓說著就要端起餐盤。
“不用,”任笑遲忙按住他的手,“這樣……夠了。”又說:“我膀子疼,拿不動勺子,你餵我,好不好?”說完就張開嘴,“啊”了一聲。
洛楓無法,只得端起碗,挖了一勺粥,吹了吹,喂進她嘴裡。任笑遲嚼了,嚥下去,又張開嘴。如此吃了小半碗粥,喝了大半碗魚湯,嚐了幾口小菜,任笑遲便說飽了。見洛楓不時轉動脖子,想是他之前睡姿不好,落了枕,便環住他的脖子,說道:“我給你捏捏。”
說是捏,其實她也使不上多少勁,只能輕揉。任笑遲靠著洛楓,洛楓摟著她的腰,相依相偎,靜默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任笑遲低緩地說道:“洛楓,我們……回家吧。”
十幾秒之後,洛楓啞聲道:“哪有家?”
任笑遲摩挲著他的側頸,說道:“我的家,你的家。”
洛楓沒有說話,只是臂彎越發緊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任笑遲的手漸漸不動了。洛楓依舊摟著她。如此又過了一段時間,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之後便小心地抱起她,走出了這間屋子。
颱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