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她連父皇的墳墓都敢搗毀,還有什麼是不敢幹的?
而他的手上,星星點點乾涸的血跡,他竟然不知道是哪裡來的。
是她的還是自己的?
他茫然地看著,完全分不清楚!
“哈哈,要是打起來,陛下,你猜猜,我會不會毀了你們北國列祖列宗的墳墓?”
弘文帝牙齒打顫。
“我既不喜歡你,也不喜歡你的父皇……呵,以前,我以為自己是全心全意熱愛羅迦的,但是,後來發現活命都只能靠我自己了,他在我心目中,就什麼都不是了!陛下,你也一樣,你也什麼都不是!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喜歡你們任何人了!你死心吧!”
你死心吧!
他的腦子裡嗡嗡作響。
她大步就走。
再也沒有做絲毫的停留。
弘文帝甚至忘了追逐,只是茫然地看著她,就如一場大戰之後的傷殘人士,被高手宰割了。多麼可怕的宰割!多麼可怕的馮太后!
殺心6
他只是一直盯著她的背影,那背影也是殘酷無情的,卻那麼窈窕,蠱惑,就如初見時神殿的少女,那麼充滿交換的,惡劣的眼神:你放我性命,我治你疾病!太子,這個交易,你願意做麼?芳菲,她從來不是一個善良的女人!不,不是,就如父皇常常說的,她就是一個魔鬼,一個惡魔一般的女人!
此時,朝陽已經升起,他瞪大眼睛,看她的背影,在山道上,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芳菲要走了!
要離開北武當了。
從此,一切,就徹底絕緣了。
而自己,只能踩著一簇白頭翁,紫色的花,白色的須,只能那麼慘淡地在自己腳下。就如心底最深摯最美麗的追逐,瞬間就破碎了。
芳菲最初是慢走的,緊接著,卻是飛奔。就如一個唱空城計的人,大計就要敗露,單槍匹馬,巧舌如簧。迅速脫身方是上上策。
山坡上沒有一個人,拿了虎符也是白費勁。某些方面,弘文帝向來是滴水不漏的。
跑路!只能跑路!
山路,階梯,朝陽,深草,出沒其間的小動物們……她甚至顧不得露水那麼深濃,階梯那麼溼滑,倉促之中,踏上了一條捷徑,拼命地要跑回去,逃離這裡的一切。
應憐屐齒印蒼苔。
她腳步一滑,差點摔倒在地。
可是,很快穩住了身子,飛也似的往前面飛奔。
自己早已備好的馬呢?
趙立,乙辛呢?
她已經衡量,判斷,弘文帝不可能做得那麼絕。他們都應該還是自由的,只是沒法太過靠近而已。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飛起來,嘴裡甚至發出了吆喝:那是喚馬的習慣。那匹戰馬,是羅迦留給自己的。可是,這馬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一直沒有露面。可惡的羅迦,該死的羅迦。她恨恨地低聲咒罵:這戰馬為什麼關鍵時刻,不聽話呢?
殺心7
身後有腳步聲,是弘文帝的聲音,醒悟過來的弘文帝,在拼命地追逐。她滿頭大汗,彷彿神殿的時候,匆匆的,匆匆的逃命。那是一種奇怪的惶恐——並非因為憎恨,而是因為色厲內荏的恐懼!自己的底牌,也已經亮完了。
()免費電子書下載
終於到了門口。
是張娘娘等的聲音,“天啦,太后,您這是……”
她上氣不接下氣:“快,走,馬上走……”
“太后,包袱……”
“還要什麼包袱……馬上走……”
張娘娘等驚訝得手足無措,一群女人,從未有過這樣的境況,彷彿大敵當前。
“吭吃,吭吃……”
拉風箱一般的聲音。
芳菲簡直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縫隙。
身後,弘文帝已經長腿長腳地追來。他甚至沒有喚任何的侍衛,只是自己一個人拼命地追逐。距離在拉近,他完全是無意識的,手一伸,幾乎就會抓住她的脖子。
好幾次,芳菲都感覺到那種被索命的滋味,就如黑白無常。自己惹毛了弘文帝,自己走投無路。
甚至一次,弘文帝的手已經摸在她的脖子上,卻沒有力氣,抓住領子,也抓不住,軟弱無力,既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抓她。不,自己不抓她。
抓了她,又能幹什麼呢?
那樣頑固的,堅硬的靈魂。那樣對自己沒有一絲一毫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