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6部分

的話,“過來,為朕更衣吧。你寢宮的後院裡,去年種下的那些梅花,想來也都該開了罷?過會兒朕就陪你去賞花。”他邊說邊打著哈欠,“這一覺,真是……睡了太久了啊。”

聽見裡面的動靜,原本侍立在殿外的那些宮人們紛紛膝行而入,跪滿了一地,叩首山呼道:“皇上龍體安康,實乃萬民之幸、社稷之福!”

然而,澹臺澈聞言卻是冷冷一笑,“萬民之福?呵,朕的那些‘好子民們’,不都在心裡盼著朕早點死麼?”

覺察到他語音裡突然浸透出的冷意,清鸞手臂一顫,正在為他佩戴的那條龍紋綬帶頓時跌落地上。她方待俯身去拾起,卻被澹臺澈猝然摟住了纖腰,那溫和柔緩的聲音裡夾雜著幾許調笑、從頭頂傳來,“天下人的心朕不要,一美人兮已足矣!”

帝王語聲尚未落,便見一名小內監急匆匆地奔進大殿,跪稟道:“皇上隆安!柳先生正在外求見。”

澹臺澈聞言面色微動,忙道:“快宣柳先生入殿!”

話音方落,便見那青衣男子已徐步行入大殿之內。他的臉色看去略顯蒼白,雙目中透著幾分晦暗,但又似乎藏著點點寒火、正幽幽燃燒。乍看上去,竟讓人覺得不過是個年約二十的少年;然觀其神韻,又覺得他彷彿是個已歷經滄桑的老人。然而,待到想要細細分辨清楚的時候,這個人的年齡已經宛如月下水紋般令人捉摸不透了。

“柳先生不必多禮,快請入坐。”澹臺澈微微一笑,拱手請柳千寒在案臺前的側席落座後,就聽他淡然笑道,“聽聞朕今次乃誤食藥物而至昏迷,若非柳先生前來相救,朕恐怕此刻尚在病榻上長睡呢。”他語聲微頓,唇邊繼而掠過一個有些自嘲的苦笑,“先生定是又對朕失望了吧?”

見柳千寒並未立刻應答,帝王徑自嘆息道:“唉,記得三年前,國局動盪之際,朕便曾提出請柳先生出任我大胤國師之懇請,然而先生當時卻無意身居廟堂,婉言謝絕……這番先生前來,定是有不得已之要事與朕相議吧?”

柳千寒聞言不禁微微動容,抬起雙眸,定定注視著眼前這個年少的帝王——澹臺澈出生於天德五年,以六歲之齡登基,十八歲掌權,而今,也不過才二十又三的年紀。然而……

“這些年來,皇上辛苦了。”片刻的沉默之後,但見柳千寒略略俯首,似有所感般地輕輕嘆了口氣。

澹臺澈似乎未料到他竟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不由得微微一怔。要知道,在帝都那些所謂“愛國之士”的眼裡,他這樣一個“耽溺女色、不務朝政”的皇帝,可真該被早早凌遲了……可是這位柳先生,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那雙素來波瀾不興的眸子,靜如深潭止水,幽黑無際,竟令人看不透一分一毫。

然而,只不過須臾後,澹臺澈便即回過神來,淡淡一笑,大病初癒的臉色透著異樣的酡紅,“先生過獎了。澈自認不才,如今這樣的‘江山’,澈早已無德、亦無力打理。昔日澈年少輕狂,竟妄圖令這個早已由內而外腐朽殆盡的朝政恢復昔日容光……”言念往昔,帝王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似乎無聲地嘆了口氣,“然澈近些年方徹悟,此念不過是少年人荒謬天真的痴想罷了。先生久居於深林,過著如神仙般逍遙無忌的生活,卻對帝都的一切都能觀若指掌——”

“那麼,先生是否業已同澈一樣看見:那些達官貴族們夜夜歌舞昇平,誰去理會過那些黎民百姓的疾苦?倘若離亂起於外者,澈定當坐鎮昭寰大殿,為拯救天下,即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辭;而反之,對澈而言,這勤政殿的輕歌曼舞,可要比外頭那些暗箭機關容易消受得多啊。

“大胤早已不再是天命所歸了,而今衰頹之勢已非人力所能救之。澈是天子,亦只是個凡人。且容澈妄猜一句——先生當年不願輔佐於君側,大抵也是因為如此理由吧。”

柳千寒默默聽著帝王將這番抵心抵肺之言坦然向他一一剖出,目光依然沉靜如初,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秋水寒潭般的眼眸裡,似乎已透出些許讚佩之色。他定定凝視著眼前這位少年帝王,緩聲道:“看來,柳某果真沒有看錯——皇上並非如世人所訛傳的那般昏庸無德之輩。然,柳某心中,仍有一惑不解——”

澹臺澈微笑著頷首道:“先生但問無妨。”

便見柳千寒目中神光忽地一長,語氣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卻不知,如皇上這般年少有為之人,為何竟會如此輕易就相信了‘命定’這種無稽之談?”

澹臺澈漠然搖頭道:“非是命定,乃大勢所趨也。”

柳千寒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