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呵呵一笑,“咱不就是賊嗎?只不過我們所圖甚大,窺竊中土神器而已,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銅山細海微微一笑,糾正道:“我們不是賊,是強盜。”
侯元之自然知道其中的機趣。
離朝入主中原之後,也是揹負了上百年的“入室盜”之名。
史家據事直書,一字不改。
有臣下獻策不妨來一記燔書坑史,結果被諫臣譏笑一句,火上澆油、雪上加霜。
侯元之聞言這才有些笑意,說道:“你倒是想得通透。”
銅山細海搖頭道:“哪什麼萬世之基?什麼身前生後名?都是假的,人活一世,只爭朝夕,世上沒有百代的王朝,也沒有風評一邊好的人物,史家有筆如刀,咱們死後,不過是任其刻畫的泥塑木雕了,若能譭譽參半已經是饒天之幸了。”
侯元之嘆息道:“你可不能早死啊,你死了,大君或者未來的大君還能指望誰去?”
銅山細海不覺得自己是什麼股肱之臣,只是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們算什麼?不過是過客而已,投石逝水濺起的微末水花罷了。”
侯元之這才回頭,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見這個國師大人模樣甚是滑稽,他雙腳挽起褲腿,手裡提著一個竹簍,衣衫都是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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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元之微微錯愕,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去了?”
銅山細海提了提手中竹簍,笑道:“渾水摸魚啊。”
侯希白並不遂他心意追問,不屑道:“神神叨叨。”
銅山細海卻是問道:“你那個隨母姓的兒子王匪呢?”
侯元之的兒子王匪,如今就咱欽天監中,擔任一個小小的未入流從九品漏刻博士,掌定時、換時、報更、警晨昏。大朝賀時,充報唱官之責。
侯元之搖搖頭,“不知道。”
談及老友獨子,銅山細海也是不能免俗地客套誇讚道:“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倒是個好名字。”
只是這父子倆的關係並不好,談不上什麼父慈子孝,自己與侯元之相識多年,卻也不過見過他兒子兩次。
王翡不知從何處笑著走出,對著銅山細海說道:“國師大人,您弄錯了,我這個翡是珍珠翡翠的翡,可不是匪石匪席的匪。”(見第一卷,第一百六十三章節 祭劍千里)
侯元之聞言眉頭微皺,更正道:“是文采斐然的斐。”
王翡不以為意,拱手作揖道:“爹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反正他不改就是了。
王翡又是對著銅山細海隨意行禮,“見過國師。”
銅山細海盯著王翡細看,沒有說話,許久,他忽然鄭重地作揖行禮,說道:“銅山細海真是有眼不識真仙。”
早一月前,也就在此處欽天監,銅山細海陪同大君射摩蠕蠕將一枚金貴的神仙錢“瞻雲錢”投入那口黃金大甕中。
當時以水神敕令,叫大甕渾濁暫時退去,如同撥雲見日。
並非只是叫射摩蠕蠕開眼,也叫自己開眼。
其中一尾灰黃交織的鯽魚,身形好似虛幻,只有鱗片是淡淡的魄力金色。
銅山細海稱呼它為變數。
而那條懨懨的鯽魚其實並不自由,被一條手腕粗的暗金色似蛇似鱔之物盤踞其中,只能懸停水中,不得遊弋。
那條蛇鱔,好像似曾相識,銅山細海也是因為侯希白置氣之下來了欽天監當監正才誤打誤撞,茅塞頓開。
他想起自己只有數面之緣的侯希白的兒子王翡。
原來他就是那位深藏不露的謫仙人。
侯元之自然也知道這世上有謫仙人,更是親眼見過,他看著和自己並不相熟的兒子,他是自己年輕之時和折江一條江山船上的奴籍女子所生。
當初自己剛剛得了孝廉之位,便與那賤戶女子斷了聯絡,連她肚裡的孩子也未曾在意。
想來這麼多年,自己似乎和他無甚交集,得知自己兒子:()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