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楊寶丹選了三號房,因為不想離那對擺明了要行房事的男女太近。
這家客棧倒是不小,可惜天字房的裝璜太小家子氣了,隔斷還是木門,好在是刷了漆填縫過的,不至於叫人“縫裡借光”。
幾乎是不過片刻,就想起人打人的聲音,先是呢喃,再是高呼,婉轉不斷,餘音繞樑。
待要不聲喚,只是忍不得,看來是這一段春嬌,對於那小娘來說卻是有福難消。
兩道單薄的木牆哪來隔音,靡靡之聲隨之傳出,便是打算上樓送熱水的小二都是躡手躡腳,不知是生怕打擾,還是有心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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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肆首當其衝,聽著女子浪翻紅縐的呼聲,眉頭微皺,好傢伙,這麼不避人的嗎?
旋即想到那是人家的房間,也是關起門來做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
何肆有些無奈,只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當即擺起鋤钁頭的架子。
隔壁的楊寶丹也是清晰地聽到了那小阿姐好像短笛無腔信口吹的喘息聲。
登時面色滾燙,暗罵一聲,“不要臉!”
可惜耳朵不是眼睛,說閉就能閉上。
一刻時間過後,楊寶丹也是見怪不怪了,想著隔壁就是何肆,這呆子,不知道現在適合作想?
何肆卻是難得地入了定,似乎是飽飲血食之後,腹中紅丸總算安靜片刻,他又沉醉於鋤钁頭的架子中,這鋤钁頭就像蒙學稚童初度三百千,薄薄幾本,卻是不管隨意翻看那一頁,都是開卷有益。
何肆憑此壓制心中飢欲,不知是不是飽食之後的慵懶,那紅丸竟是半點沒有牴觸,何肆大喜,一向是秉持“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為主旨的霸道真解,今日竟然格外馴服。
說不得可以保持這個姿勢假寐一會兒。
隔壁房中的卻是退下兩頰燒紅,她只是初聞之時羞澀,現在已是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
甚至有些鬼使神差地想著,“他們這會兒會是什麼姿勢呢?”
這麼一想,本來燙的臉又是燙了起來。
直到子時都過去了,這一段高亢的小插曲還沒有落幕,依舊是起承轉合,連綿不絕,終於是叫所有人都驚歎了,世上還有如這般耕耘不輟的男人?
你們倒是快活,還管不管聽者抓心撓肝了?
曠夫怨女今日非要分出個高下不可?是看鐵杵磨成針?還是纖腰為郎管瘦?
何肆終於是堅持不住退出了鋤钁頭的架子,但也假寐片刻,立即精神奕奕,他依舊不打算入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剛吃了血食,生怕再次陷入惡墮。
除了左鄰的房間還在人打人啪啪啪,右舍倒是安靜,可安靜便是不對,須知楊寶丹睡覺,哪有不打呼的?
何肆對著牆壁小聲問道:“大姐頭,你還不睡啊?”
一牆之隔,隔牆有耳,何肆說話時,楊寶丹正半跪在床上,貼牆根偷聽隔壁再隔壁的動靜,十分投入,眼神都有些迷離。
被何肆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詢問給駭住,楊寶丹好似驚弓之鳥,當即後傾身子,跌倒在床榻之上。
何肆聽聞動靜,有些奇怪,問道:“大姐頭,你怎麼了?”
隔壁卻是沒有迴音,何肆皺著眉頭,走出房門,又是敲響天字三號房的房門,“大姐頭,你沒事吧?我可進來了?”
“別!”
房中才傳來驚慌失措的拒絕,夾帶細微的喘息,還有些欲蓋彌彰和膽怯心虛,“別進來,沒事沒事,就是我睡相不好,不小心滾下床了,你別進來。”
何肆頓了頓,說道:“大姐頭,你應該還沒睡著吧,我有話和你說。”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趁著晚上,教一下楊寶丹如何強健屍犬魄的法子,總這麼放任其擅離職守也不是個事。
神動則魂應,魂動則神知,若是不相契合,長此以往,會得失魂症的。
想著白天還要趕路,也就晚上方便些。
楊寶丹的聲音有些慌張,“太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何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以他對六魄的敏銳,豈會不知道楊寶丹屍犬魄這會兒還在尸位素餐呢,她應該是根本就沒有睡覺才對,奇怪……
好歹之前也共處一室過,現在怎麼倒是害羞起來了。
算了,是自己唐突了,本來就該避男女之嫌的。
何肆也就退回了自己的屋子,可不過片刻,他的房門便是被人一腳踹開,是楊寶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