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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其餘六名僧人俱低頭宣了一聲佛號,其中最年長一人便道:“聞性師弟所言甚是。我等大都是因海匪倭寇而破家之人,殺倭乃是本份,便是眾位師兄弟,以身殉國,更勝護法。”

許碧默然。難怪這一寺的僧人瞧著都不大像合格的和尚,但他們做和尚不合格,做義民卻是足夠了。

聞性既亡,其餘六名僧人雖然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傷處,但好在都是皮肉傷。寺裡也有些傷藥,許碧先用鹽水替他們洗淨傷處略做包紮,只等天亮再送去醫館看診。

寺裡頭的柴火都拿去設陷阱燒倭人了,現下要燒個熱水都不大容易,九煉傷得最輕,吊著一條胳膊去劈點柴,許碧抱著剛劈好的一捆柴正往廚房走,經過那間已經給燻黑了的住持禪房,突然間人影一閃,脖子被狠狠勒住,柴火嘩啦一聲落了滿地。

“袁勝玄!”九煉聽見動靜,提著斧頭奔過來,頓時目眥欲裂,“把人放開!”

許碧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一隻手去扳袁勝玄的胳膊,一隻手在袖子裡緊緊捏住了那根簪子。只聽背後人陰冷地笑了一聲,隨即臉頰一涼,便有一線熱流在知雨的驚叫聲中滑到了下巴。

許碧是看不見,事實上袁勝玄現在這個模樣,若不是九煉識得他身上那件衣裳,眼睛又尖,一時還真難認得出來呢。

袁勝玄滿頭滿臉的菸灰,一張臉上只剩下兩個眼球和一口牙是白的了,在夜色之中幾乎像個灰色的鬼魂。他在外頭被追得無處可去,索性又一頭扎回了地道,從燒塌的地方爬了上來,可不就蹭了一頭一身的灰麼。

他那條瘸腿,現在瘸得更厲害了,半邊身子都倚在禪房門框上,只是手上力氣仍舊不小,緊緊勒著許碧的脖子,將手中匕首在她臉上頸間晃動:“都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宰了這賤婦!”

九煉雙眼通紅:“袁勝玄,你死到臨頭了,還敢傷人!”說是這麼說,卻委實不敢再往前一步。

“哈——”袁勝玄陰笑一聲,側過手中匕首在許碧臉上滑動兩下,“是啊,老子是死到臨頭了,可也總得拉個墊背的呢。”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知道自己是完了。只是他委實想不通,這援兵究竟是怎麼來的!沈雲殊身邊凡是頂點兒用的人都一步不曾離開,又如何求援呢?但若是他們不曾求援,袁勝玄真不相信那鄭百戶會來得這般湊巧——他的衛所離鹽官鎮有五六十里地,平白無故的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不過眼下也不是讓他多想的時候了,袁勝玄陰沉沉地道:“沈大郎呢?把他找來。還有,若是再有別人跟著過來——來一個,我就在她臉上劃一刀,倒要看看這張嫩臉兒能讓我劃幾刀呢?”

“你——”九煉死死盯著袁勝玄手中的刀,那匕首的刃鋒在火光照耀下閃著森冷的白光,顯然是鋒利無比。袁勝玄也是殺慣了人的,刀鋒正比在許碧頸間要緊處,只消輕輕一抹便是喉管氣管血管三管齊斷,九煉無論如何也不敢冒這個險的。

“我現在就叫人去找大少爺,你不要妄動!”九煉立刻就轉了口風,吩咐知雨,“快去外頭,叫人找大少爺回來!”

知雨一步一回頭地出去,袁勝玄便笑了一聲,放肆地在許碧頭髮上嗅了嗅:“沈少奶奶,許久不見了。聽說你還冒充了一回晚霞,莫非沈少奶奶是看上我了,想著委身於我做妾呢?”

九煉眼睛都快瞪出血來,只是不敢動。許碧默然不語,袁勝玄便有些不大滿意,將刀子往裡壓了壓:“說話!”

許碧只覺得頸間一涼又一痛,知道肯定又見血了,勉強道:“讓我說什麼?”

她一邊說,一邊忽然發現,牆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這會兒外頭的火光已經漸漸暗了下去,院子中央有幾根剛剛點起的松明照亮兒,再往外卻就暗了些。牆頭上那人撿的又是黑暗之處,正有一角屋簷投下暗影,將他籠罩其中,不仔細看是難以發現的。

許碧能發現,完全是因為她被袁勝玄勒著脖子,不得不艱難地把頭往一邊偏,才正好看見。而袁勝玄背靠禪房牆壁,眼睛正盯著九煉,便不曾發現牆頭上悄沒聲地已經多了人。

雖然看不清楚,可是許碧立刻就知道,那是沈雲殊!想來他是猜想到袁勝玄會殺回馬槍,只是回來得晚了一步。

不過他在那兒,許碧就覺得安心了許多,緩緩地把右手的簪子從衣袖裡露了一下,果然見沈雲殊動了動,也緩慢地舉了舉手臂,做了個動作。

“說什麼?”袁勝玄笑了起來,“平日裡沈少奶奶不是很會說話的嗎?唱唸做打,千伶百俐,怎麼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