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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沈雲殊看出她神色有異,伸手拉住她的手:“什麼話,現在說了就是。”剛回來的時候他看見許碧頭上戴著那支月中丹桂的簪子,心裡就是一喜,還以為那天晚上的事兒就算是過去了,但看許碧這樣子,明顯是並沒有。

許碧對他笑了笑:“還是先洗漱用飯吧。從福建回來,想必也累了。”何況欽差死了又是大事,必定要格外費心的。

沈雲殊心裡不踏實,飛一般地洗了個澡,出來就見許碧正在往桌上擺飯菜,每個碟子都擺得端端正正的,中間的距離像是尺子量出來的。她垂著眼睛全神貫注,神色間甚至還有些溫柔,但沈雲殊硬是覺得心裡發緊,彷彿就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你先說罷,不然這飯我也吃不下。”他把人拉住,手裡的筷子奪下來往旁邊一扔,直接拉著人進了內室,揮手叫丫鬟們都出去,“究竟要跟我說什麼?”

許碧再次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那也好,我就先說了吧,夫人想給你聘連家表妹做二房。”

“胡鬧!”沈雲殊脫口而出,“表妹就是不想為妾才逃出來的,豈有到了咱們家反而要做妾的道理?”

“那若不是表妹呢?”許碧抬頭正視他,“若是別的人,或者是家裡的丫鬟,或者是外頭別家情願做妾的,你會如何?又或是日後你見了可心意的人,又會如何?”

沈雲殊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些暈,卻又有些莫名其妙:“我哪有什麼可心意的人……”就如今,說到可心意的,可不只有眼前這一個麼?

“現在沒有,若是以後有了呢?以你的身份,要納妾也是極容易的事。”許碧靜靜地道,“夫人說,你的子嗣要緊,該早留香火。我——總之她說——”

“什麼子嗣要緊!”沈雲殊嗤之以鼻,“我知道了,夫人這是看紫電青霜不能成事,又要生心思了。你放心,西北那些年的戰事我都沒死,不會栽在江浙這些小小海匪手裡的。”

許碧忽然覺得眼眶一熱,幾乎想把到了嘴邊的話再咽回去——沈雲殊在外頭刀槍叢裡搏命,她在後頭攤牌,是不是有些太過份了?

“這是怎麼了?”沈雲殊摸了摸身上,卻沒找到帕子,不免有些尷尬,“是欽差出事,嚇著你了?”

“是,也不是。”許碧到底還是打起了精神,“沈雲殊,我想跟你一心一意,白頭到老。”

這話直白得驚人,如同攻城機丟擲的石彈,直轟在沈雲殊心上,登時炸了個城倒牆塌,人仰馬翻。

西北民風不似南邊拘謹,沈雲殊也碰到過變著法兒向他表白心意的,有送鞋襪的,有送衣裳的,還有送親手編的馬鞭子的,甚至還有藉著唱山歌來眉目傳情的,可沒一個人敢這麼直白地說:我想與你一心一意,白頭到老。

便是沈雲殊這樣能穩得住,自己還時常演個戲,什麼肉麻的詞兒都張口就來的,也怔了一怔。只因他看得出來,許碧絕非敷衍,甚至也不是一時衝動,這一字一句的都是真心實意,扔在地上都能砸出坑來。

“碧兒——”沈雲殊才喚了一聲,就被許碧抬抬手打斷了:“你且聽我說完。”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許碧神色肅然,雙眼晶亮,“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何謂一心?我若一心,你當一意。夫妻之間並非商賈,原不該稱斤論兩,可心——心是要心來換的。”

沈雲殊被她火熱閃亮的目光緊緊盯著,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許碧平日裡就總是笑語盈盈的,不論何時都有一股子活力。可是這會兒她眼睛亮得簡直像在冒賊光,亢奮得反常,以至於沈雲殊心裡有一剎那都冒出了“迴光返照”這個詞兒。

許碧自己更清楚。別看就這麼幾句話,她也算把三十多年的勇氣都用上了。說是你心換我心,可這心真的給出去了,還能說收就收回來?這個世道終究是女子難為,就算這會兒沈雲殊應承下一心一意,日後變了卦,她也只能眼看著,難道還能把他怎麼樣?

“若是你到三十歲還無子,無後為大,我不攔你納妾,可除此之外,我絕不與人共夫。”許碧把這句話說出來,彷彿放下了一塊大石,手也不抖了聲音也不顫了,穩穩地往下說,“倘若你另有可心之人,我當下堂求去,為後來者讓賢。”

知雨在門口守著,料著少奶奶多半是跟大少爺提表姑娘之事,忍不住也豎起耳朵去聽一聽。前頭也就罷了,及至聽到“絕不與人共夫”那一句,只覺得彷彿頭頂上打了個雷下來,轟得腦袋都昏了。再聽後頭說到讓賢,簡直恨不得衝進去攔了許碧的話頭——這,這何至於此呢!外頭土財主都想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