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心思何等剔透,自是一眼就瞧傳了這位敖碧公主的品性,知其是水性楊花之人。
他若是隨其去取衣服,外界自不知會潑來多少髒水,顧青縱意,卻也不喜歡給自己添堵,何況這等人物,再是美麗,顧青也提不起絲毫興趣。
而且這衣服亦不能拿回去給雲青青穿了,畢竟大有可能是敖碧用過的,此等水性之人用過的東西,縱使再珍貴,送給雲青青亦不合適。
顧青隨即一笑,道:“我和尊夫商議事情,夫人隨便插口著實不太合適。否則外人還以為黃天道兄夫綱不振呢。”
他一揮手,自有天大法力將敖碧送去老遠的地方。敖碧自不值顧青多費唇舌,再不識抬舉,自有懲戒。西海龍宮再勢大,還管得永珍宗的元神真人行事不成?
黃天妖主心裡竟是大為鬆了一口氣。
如果顧青隨臭婆娘去了,他這份屈辱怕是要傳遍四方,引為妖族的千年笑談,以後還如何在群妖面前樹立威信。
大妖魔受辱是小,功業一蹶不振是大。
顧青此舉,無疑是幫黃天妖主挽回顏面,適才落敗之辱,竟也淡去許多,心中對顧青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感激。
顧青本以為黃天妖主跟多數妖魔一樣,仰仗法力,不識天數。
但今次觀來,跟他此前的猜測大不相同,此亦算是有道妖魔,難怪許真君當初沒有直接鎮殺他,而是鎮壓。
不想多費手腳多半是藉口,多半還是不想隨便將其打殺。
大凡天地有靈之輩,能修煉到黃天妖主這地步,不知要歷經多少艱難險阻,只要不是阻道之仇,或者大有妨礙自身利益,更甚者危害甚深,修道士自有心中慼慼然,不欲毀其苦修之果,生出不忍之心,那自是常理。
玄門正道之所以有個正字,便在於此理。
否則動不動就要打要殺,跟魔道亦無區分了。
何況黃天妖主的道法深湛,修出一身精純至極的太陽真火,練成太陽法身,亦讓顧青多少生出一分憐才之意。
顧青隨即跟黃天妖主說了幾句太陽之道的妙理。
顧青修行的朝夕訣自有陰陽、生死兩門大道,何況他頗有云青青幾分真傳,此際修行又高,雖然沒有刻意修煉太陽之道,但說出的話,直指黃天妖主的修行癥結。
畢竟這黃天妖主再如何是修行奇才,多也是靠自悟自證,又不似顧青這般背靠修行大宗,多有觸類旁通的機會。
一身所學說是野狐禪也不為過,自比不得玄門正宗。
顧青幾句點撥,黃天妖主頓時大受吸引,主動跟顧青交流起來,兩人談玄論道,引動天地法則,自有仙音陣陣,道氣橫空,等閒人靠近不得。
顧青天資妙悟,見識廣博,又擅長話術,徐徐善誘下,不知不覺間黃天妖主就將太陽之道和盤托出,顧青又結合自己的幽冥真水,兩門玄法結合起來,亦能推演出一門威力奇大,水火相容的大神通來。
這份收穫,其實遠在一件紫綬仙衣之上。
黃天妖主亦是大有收穫,顧青的話雖然不涉及細節,卻高屋建瓴,對他有撥雲見日之效。
“顧真人胸有青天朗月,坦坦蕩蕩,外界傳言多有不實。我從前真是鬼迷心竅,才開罪於他。”黃天妖主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跟人如此交心透底的論道,而且顧青身為仙道大宗出身的元神真人,對他妖族身份毫無芥蒂,著實是他平生未遇之事。
要知道修道士對妖族心有成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黃天妖主此生不知受過多少修道士的白眼,更知這成見是人族修士心裡的大山,根本搬不走。
人妖紛爭,妖魔固然有錯,可是人族亦何嘗對妖魔正眼相待?
他欲振興妖族,亦不乏有消弭這成見之心。
因為黃天妖主深知,即使妖族崛起,人族亦很難被妖族壓制住,能讓人族正視妖魔,亦算是對妖族的無量功德了。
說起來他雖然做過臭禿驢的坐騎,臭禿驢倒是沒真的如何折辱他。
許老頭雖然鎮壓他,卻也沒有刻意羞辱他。
這佛道兩家的高人,倒俱是一般,對妖族的成見並不深。
如今顧青亦是一般。
“大凡修行成就越高之人,心胸亦是越發開闊,我以往使氣,倒是行事過於小氣。或是第一流修道人,本就是胸襟氣度遠勝過常人。”黃天妖主隱隱悟到顧青短短歲月有此天大成就的關鍵。
及到最後,顧青幾乎把黃天妖主畢生體悟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