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來人是張必先。他們是結義兄弟,張必先三言兩語就說服了張定邊,他同意重新出山。
“只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他說,“我要帶一個人一起走。納蘭雪。”說話間,他回過頭來指了指我。
我坐在樹下,面色清冷如水。該來的,總會來。怎麼避都是避不了的。我早就應該想到這一天,張定邊,他不是一個善人,而是一個英雄。做英雄,有時候是要付出代價的。
譬如說,心頭好喜歡的東西,甚至喜歡的女子。
張必先很不以為然,卻也沒有阻止張定邊帶我走。
回到漢陽,張定邊把我送到他的府邸。府中雕欄玉砌,廊簷如啄,與鄉下大不相同。可惜,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也許他真得不知道,也許他知道而不說,故意裝作不知道。我私心裡,是希望他真的不知道吧。有時候,卻有希望他能夠知道。人,就是這麼矛盾,沒有法子。
他的府邸,不僅僅是太尉府邸這麼簡單,而且還是一個特殊的機構特務訓練機構。
而我,從此就要做他府邸三十多個間諜中,最尋常而普通的一個。
好吧,我接受。要是沒有這個人,也許,三年前我已經餓死在黃蓬鎮的街頭,要是沒有這個人,我哪裡會有三年的好日子過?其實吧,我竭力讓自己這麼想:其實他心裡是捨不得讓我來做間諜的,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三年三年又三年,人生能有多少個三年呢?又是一個三年過去,我十六歲,出落得亭亭玉立,姿容絕美,稱得上是一代絕色佳人。
張定邊對我,也越發看重起來。他親自教我武功,親自教我為人處世的一些道理,我私心裡常常覺得,其實他也不是不喜歡我,要不然為什麼他會對我比對別個要好很多呢?
與莊老嫗、墨大夫、牛書生等人一心想去執行任務不同,我希望可以一直一直守在張定邊的身邊,任憑日子如水,就這麼一天天流逝。只要能看到他,我心足矣。
可是執行任務的那一天,還是來臨。而且,那是個驚天動地的大任務。
任務雖然大,其實卻也簡單,就是去殺一個平凡的女子。那個女子名叫徐碧儀。
徐碧儀原本也是個很平常很普通的女子,只是因為她的哥哥是名動天下的徐達,而夫婿是雄踞應天的朱元璋,她就變得不平凡起來。
這不平凡卻沒有給她帶來絲毫的運氣,只給她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殺身之禍。殺徐碧儀的原因,顯而易見,就是為了離間徐達與朱元璋這兩個大人物。
我常常的想,徐碧儀也當真是個可悲的女子,她也許做夢都沒有想到,這會成為她被殺的理由。而且故事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她要死在最愛的人手中。
做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就會有了牽絆,有了牽絆,就不能很好的完成任務了。訓導我們的人,教我們說。
我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卻仍舊遏制不住我對張定邊的感情。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就只好悄悄的把它埋藏在心裡。既然愛他,那麼就為他解決這後顧之憂吧。既然愛他,那就好好為他做事吧,我對自己說。
之後,我被安排進了李善長的府中。我不知道李善長知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想他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他是不會拿自己的前程和項上人頭來冒險的。
只是這都不重要。我與李善長,是相互利用的。他想利用我的美貌,取悅於朱元璋,重新為朱元璋器重,而我,則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伺機殺了徐碧儀。引起朱元璋和徐達的相互猜忌,好讓太尉趁機策反徐達。
於是,我成了李善長的義女,名字叫做李凝絡。並且在李善長的安排下,認識了朱元璋。朱元璋見到我的絕世容貌,果然為我傾倒。很快,我就被接入了國公府邸,並且得到了朱元璋的寵愛。
朱元璋想給我一個名分。馬秀英不置可否。看得出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的眼中,對朱元璋沒有愛意,只有親情和倚靠。她處理事情,處理的十分理智。也許因為不愛,才可以置身事外吧。她得到了朱元璋的尊敬。
那時,徐碧儀剛剛有了身孕,興沖沖的來和朱元璋報喜。得知封我為夫人的事情後,她變得十分低落,看得出來,她對朱元璋,有著濃厚的愛意。情情愛愛這回事,倘若能置身事外,就可以毫髮無傷,而一旦讓自己陷落進去,就會萬劫不復。
徐碧儀是這樣的人。而我,納蘭雪,又何嘗不是?只是我們兩個,鍾情的人各自不同罷了。
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