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陳誠的話倒是含有幾分火氣,那意思分明是你知道了還問什麼呢?
“你不知道蔣總司令不準師長以下軍官乘坐轎子的規定嗎?”何應欽慢字慢句地說著。
“總指揮,難道你不曉得我正患嚴重胃病嗎?為了衝鋒殺敵,便是蔣總司令在場也斷然不會有所指責的!”陳誠的脾氣又硬又暴,但打起仗來常能身先士卒,這次在抵抗孫軍渡江的作戰中,他率部一直在火線上打硬仗,他不象何應欽那樣患得患失,膽小害怕,他認為只有不惜代價擊退渡江的孫軍,保住南京,才能使蔣總司令重返中樞復職,否則,南京一失,滬浙不保,部隊潰散,地盤和軍隊全部丟光,蔣總司令要復職便無資本可恃了。他正是基於這種想法,才死打硬拼,雖胃潰瘍病發作胃出血,仍要部下用轎子抬著到火線上去指揮作戰的。
“辭修兄既是貴體欠安,就請辭師長職,回去好好養病吧!”何應欽平平靜靜地宣佈了要陳誠辭去軍職的命令,他的態度是那麼安詳,不知底細的人,準會為他體恤部下而稱道呢。
“辭職就辭職,我走!”陳誠火爆爆地扭頭便走,也顧不得上下級之間的禮儀了。
陳誠剛走,副官進來報告,撤退工作已準備好,行李擔子全部搬到了院子內,衛隊已集合巷裡,聽命開拔。何應欽看了看手錶,對副官道:
“再把房子裡的東西檢查一遍,看看有什麼該帶走的還沒有帶走。”
副官知道何應欽是個慢性子,但又是個細心之人,因此隨即帶人逐屋檢查那些扔下帶不走的物品。
“何敬公,你準備到哪裡去?”
何應欽一抬頭,見是李宗仁來了,那不慌不忙總是那麼四平八穩的臉上,顯得有些尷尬,忙說道:
“德公你來得正好,我要出城去收容部隊,就此向你辭行。”
李宗仁皺著眉頭,那副國字臉上冷冰冰的,他在何應欽面前踱了幾步,用嚴厲的目光逼著對方,說道:
“何敬公,你要棄城而走,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我?”一向膽小的何應欽,被李宗仁那銳利的目光逼得心裡直髮怵,他知道這位李猛子雖平素為人厚重,但在緊急關頭,卻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他以前怕蔣介石,現在開始怕李宗仁和白崇禧了。
“首都存亡,在此一舉,你我一定要生死與共!”李宗仁的聲音雖然不高,但何應欽卻感到頭上有萬鈞壓力。
“德公你不讓我走,我不走就是了,但我的第二軍自總司令下野之後,軍心渙散,士無鬥志,已不能再打了,你看怎麼辦?”何應欽這回是發急了,他站起來。在屋子裡團團轉,象一隻被獵人迫得亂竄的狍子。
“敬公,這個小電風扇要帶走嗎?”副官捧著一臺剛從美國進口的高階小電扇來問何應欽。
“不走了,不走了。”何應欽雖然急得亂轉,但涵養尚好,他並不對這位不識時務的副官發火。
“請敬公即派員持軍委會命令到城郊,制止第一軍退卻的部隊。”李宗仁見何應欽不走了,態度也緩和了下來。
何應欽是個沒有主心骨的人,他在蔣介石麾下,因為蔣是個個性很強的人,手腕很硬,處事嚴厲,無形中便給何撐了腰,對此,何則認為他與蔣共事是相輔相成,剛柔相濟,恰到好處。現在南京已到了危急關頭,李宗仁的硬勁正給何應欽壯膽,他知道,此時如要走也是走不脫了,不如象在東征棉湖之戰中拼個你死我活,尚可扭轉危局,保住實力和地位。他即命參謀數人持軍委會命令馳馬出城,嚴令第一軍各師,凡退下官兵已到麒麟門的,即在該地待命不得入城,其尚在陸續退卻中的均各就地停止。釋出完命令,何應欽道:
“德公,我要親赴前線督師,否則部隊混亂,難以協同作戰。”
李宗仁見何應欽瞬間態度判若兩人,感到真是不可思議,但他見何變得堅決起來了,心裡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只要何應欽不走,南京的軍心就不會動搖,哪怕與孫傳芳打到剩下最後一個人,李宗仁也還要奪取勝利!
又是兩天兩夜的血戰,八月三十日黃昏,李、何、白從東西兩方反攻龍潭,殲滅孫軍四萬餘人,不可一世的孫傳芳全軍覆沒,他倉皇竄上小火輪逃往北岸,他的那乘裝飾華麗的轎子和在冠生園訂下度中秋的月餅,全部被李宗仁繳獲。
第三十九回 倒蔣去汪 “白狐狸”大權獨攬 計窮力竭 唐生智逃離武漢
四十歲的蔣介石穿著一身製作考究的英國式套服,顯得瀟灑俊逸,象個充滿洋味的紳士。此時,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