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小組準備,道具重新佈景,服裝趕緊幫黃老師補一下妝!”
攝影棚裡,還不等年輕的實習生們反應過來,一些青影廠的老員工,已經遵照著王皓的指示,立刻就行動了起來,沒有一點的拖沓和懈怠。
像黃壘這樣入戲的情況,他們在十幾年的工作生涯中,早已不知見過多少回了,心裡都十分清楚,這個時候,就得趁著主演的感覺還沒有消退下去,立刻進行拍攝。
只不過知道歸知道,在工作的同時,他們也還是忍不住向黃壘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畢竟“體驗生活”這種事,隨著如今演藝圈越來越明星化,年輕化,已經很少有人能夠這麼投入了,像黃壘這樣的特質,他們也只在那些老藝術家的身上見過。
現場的佈置隨著工作人員的忙碌而恢復了原狀,黃壘也是一臉疲憊地重新躺進了棺材裡,聚攏在周圍的學生被驅趕離開,副導演拿著場記板走到了鏡頭前。
“《活埋》第二十九場,第三鏡,第十條,開始!”
嗡嗡嗡~
攝影機的膠捲緩緩轉動,鏡頭以從頭頂俯視的角度,繞著張偉的腦袋緩緩旋轉,手電筒的燈光從他的腳底射來,灑在他的臉上,同時也落在鏡頭裡。
然而如此亮堂的場景,卻並不能驅散眾人心中的寒意,因為那從張偉手機裡傳出的聲音,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冷漠。
“張先生,我很遺憾地通知你,由於你的合同在今天上午被終止了,所以員工意外保險……”
張偉的嘴唇抖動著,“你們不能這樣!”
電話裡的聲音依舊我行我素,“張先生,你,聽明白了嗎?”
“不……”
張偉的聲音有氣無力,他太累了,被關在這個不見天日的棺材裡,他自己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他只知道,飢餓和疲勞正在如同可惡的魔鬼,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等待著最佳的時機來蠶食他的生命。
所以他沉默了,就這樣算了吧,累了。
然而電話那頭的混蛋似乎還並不打算放過他,“你聽明白我和你說的這些話了嗎,張偉先生?”
“張偉先生?”
張偉可以想象得到,電話的那一頭,一個西裝革履,帶著金邊眼鏡的男子,嘴角正在微微翹起,發出黏膩的聲音。
像毒蛇,像禿鷲。
“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張偉壓榨出了最後一絲力氣,梗著脖子發出了自己的控訴。
然而電話那一頭傳來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話。
“和張偉先生的談話已結束,現在關閉錄音機。”
在這一刻,黃壘的處理方式和劇本中,和原版本里瑞恩·雷諾茲的表演都不一樣。
他只是黯然地放下手機,沒有謾罵,也沒有歇斯底里,展現於眾人眼前的,只有微微顫抖的嘴唇,以及抽搐的身體。
是啊,一個人被深埋於不可知的地底,又渴又餓又累,氧氣不足,心理上還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還有力氣去大喊大叫,去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