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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奶奶靠在沙發上,電視已經關了。我知道,她開始練習用右手捏著筷子夾黃豆了,一粒粒,從右邊夾到左邊,很多次,黃豆從顫微微的筷子間落下來,滾落在地板上,奶奶好像並不洩氣,仍然非常平靜地不緊不慢地夾著。

從廚房裡的擺設以及設施看來,鍾新是一個非常嚴謹認真的人。比如刀:就不下六七把,各種型號的,輕的重的厚的薄的大的小的長的短的,應有盡有。勺也特別多,幾乎佔了半個抽屜,當然也是各種型號類別,從大到小。他家的廚房簡直就是個實驗室。

開啟冰箱,我才明白什麼叫物質豐富,裡面幾乎塞滿了吃的。大大小小的保鮮碗,裡面裝滿了剩菜,也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冰箱門上的儲藏櫃裡,冰著一瓶啤酒,大概是男主人所愛好的。我很想在裡面吐一口唾沫,想到來日方長,君子報仇、“十天”不晚,便打消了自己罪惡的念頭。找了饅頭和黃瓜,便開始忙活起來,找了半天沒找到煤氣灶的閥門,這才意識到他家通的是煤氣管道,便在廚房裡喊起來:鍾老師——

鍾新的聲音從書房裡出來,說:怎麼了?

告訴我開煤氣,我家裡燒的是煤氣瓶,不是管道——

鍾新出來了,說:看著,很簡單,把這個小按鈕往裡、然後一擰,看,著了。注意方向!從這邊是開,往這邊是關,記住了?

記住了。我心裡說: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會開煤氣嗎?看把你美的,哼!

奶奶在客廳裡插了一句:家政公司沒培訓嗎?鍾新,你要去投訴他們!

為了避免麻煩,我小聲說:培訓過,可是,我忘了。

奶奶說:那也得投訴,說明培訓沒有過關!

鍾新仍然站在旁邊,在灶臺上收拾著調料。我隱隱聽到他的笑聲,這使我輕鬆起來。現在我越來越懷疑辣妹子了,做了保姆,才知道有培訓上崗這一說,而在此之前我是聞所未聞,幸好他們沒打算追究這件事。鍾新一直專注地整理著,我靈敏的嗅覺感受到他身體所發出的一種氣息,那種味道很特別,與父親的完全不同,我禁不住抬頭望了他一眼,鍾新竟然也望了一下我,很快又收回了視線。然後,他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在我來到他們家之前,他家的廚房很乾淨,可見,這些都是鍾新的勞動成果。沒想到我母親喜歡的竟然是家庭婦男之類的男人,我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深深的好奇,決定繼續用母親的手機來試探他。

鍋裡放了水,饅頭在上面蒸著,我把自己關在衛生間,給鍾新發了一條簡訊。

你在幹什麼?保姆請到了嗎?

鍾新很快回了簡訊:我在書房寫論文,保姆請到了,在做飯呢。

我笑起來,覺得簡直太好玩了,比我以前所做的任何遊戲都好玩,於是繼續發:是個女孩子嗎?漂亮嗎?你可別打她的主意哦。

鍾新說: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我打她主意?天哪!真是笑死我!不過,這丫頭和你長得還真有點像。

我噘著嘴,又發過去這麼一條:那好,我會看到結果的。然後,我關了手機回到廚房。

乳臭未乾?原來我在他印象裡竟然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這麼說,不成熟?那麼成熟女人的標準是什麼呢?以後抽時間到網上查一查。

飯熟了。那張玻璃餐桌上,我與鍾新面對面坐著,奶奶與梁愛珍一個人坐一邊。鍾新從冰箱裡拿出啤酒,還有一小疊花生米,開始喝起酒來;梁愛珍不吃饅頭吃黃瓜,據說在減肥。這下可苦了我,我最討厭吃麵食,看著空空的餐桌,不知道自己吃什麼,便坐著,看鐘新喝酒。鍾新大概察覺了,說:小鬱,你怎麼不吃?

有什麼可吃的呢?我拿起筷子,支支吾吾地說:嗯,我……我吃。

鍾新的眼睛看了看我,突然,我聽到一聲咳嗽,是從奶奶喉管裡發出來的。這並非生病的咳嗽,而是一種提醒,我聽得出來。我發現鍾新忙收回了目光。我對吃飯失去了興趣,這樣的餐桌,並非我理想的餐桌,不過,可以為我解決減肥的困擾,因為,實在沒什麼可吃的和我喜歡吃的。看來,在別人家做保姆並不是自己想吃什麼就能吃到的,買什麼菜做什麼主食並不是自己說了算數的。除了呆在家裡和去東郊市場,我對鍾新的業餘生活以及工作一無所知。

晚飯休息了一會兒後,四個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夜,靜下來了。

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三間房。鍾新睡在書房裡。

梁愛珍一個人一間主臥室。

我和奶奶在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