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聚集了不少軍士,個個滿臉好奇,想看看這個身穿黑袍不露臉的王族御醫,到底有多大能耐,連軍醫們都救不活他們的殿下,這個御醫……怎麼可能可以救活呢?
白琰心急如焚,無論點哪裡,垣清都一點反應也沒有。糟糕,毒箭的毒已經深入了,好像,好像除了化毒,已經沒辦法將毒逼出來。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她從隨身帶的荷包中掏出一枚紅色的小藥丸,喂進垣清口中。這枚丹藥,名“秋毒丸”,是師父用秋天婆羅果的汁研製出的化毒丹,當年師姐身上的毒就是這樣被化去一半多的。
一連點了五六個穴位,老軍醫終於叫了起來。
白琰抬起頭,額上已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昏睡的垣清終於微微蹙起眉。
有救了!白琰再次將細針點入他胸前的穴位,不料垣清忽然坐起身,吐出一口黑血,又重新倒了下去。
老軍醫面露錯愕的神色:“毒……是毒!毒逼出來了!”
白琰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眼角有些溼潤,“快拿雪蟾來!”她吩咐道,“用紅蓮果,白鳶,辛梓給殿下熬湯喝,他,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幾名年輕的軍醫手忙腳亂地準備藥材。
“大人……”老軍醫在一旁看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白琰輕輕為垣清擦去額上的汗珠。
“殿下的眼睛……”
白琰猛地回過頭,“眼睛,眼睛怎麼了?!”
老軍醫嘆了一口氣:“殿下的眼睛被毒箭所傷……可能……可能會失明啊!”
“什麼?”白琰渾身一震。怎麼可能……垣清淡笑的眼眸在她眼前一閃而過,怎麼可能!
“小的也不知道,”老軍醫看了一眼失神的白琰,小心道:“殿下的情況……真的很不好,那日,那日回來,殿下渾身是血,昏迷不醒……連眼睛也是……”
白琰努力抑制住正湧上眼眶的淚水,“拿……拿蘭草汁來……還,還有白綾一條……”
“是。”
白琰將浸了蘭草汁的白綾輕輕縛在垣清眼睛上,默默祈禱。垣清……你,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失明,你不能看不見我!你要是看不見了……那,那我就做你的眼睛!一生一世做你的眼睛!
“怎麼會這樣!”將一碗苦澀的藥汁喂進垣清嘴中,白琰轉過身,露在外的一雙眼緊緊盯著老軍醫,“難道你們不知,這樣的事情是不可以讓世人知道嗎?難道你們不知,這種事情應該保密?不保密就會使士氣大跌?你們不保密,還說殿下死了?!”
老軍醫慌忙低頭:“大,大人……小的,小都知道,小的早已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說出去,可……可不知是哪個奸賊,竟把這事情傳了出去,還說得……”
奸賊?白琰微怔。“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殿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為什麼會兵敗?還敗得那麼慘?”
軍醫們個個啞口無言,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老軍醫發話了:“回大人,這些事情……小的著實不知……小的們只是一介軍醫……”見白琰定定地望著自己,只得道:“小的只知道……那日殿下領兵從瀟蘭谷進攻,卻不想遇到埋伏……”說著,他長嘆一口,搖頭道:“那些連燕國的也真是夠狠的,竟然從谷頂扔石頭……損了我們幾乎所有的兵力啊……”
白琰垂眸,垣清……一定是這樣受傷的。
“可,可是……”老軍醫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見白琰看他,便開口道:“當日有活下來計程車兵,說他在谷頂看到了一個白色身影……不像是連燕**隊的……”
“白色身影?”白琰微怔,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西楓王垣風。不過,西楓王跟連燕國有什麼關係,再怎麼樣也不會到加害自己弟弟的份上吧……
“是的,”老軍醫點點頭,“那個小兵說,殿下原本是沒受傷的,要領著剩下的軍隊撤退,卻不想從哪裡飛來一支毒箭,就這樣射傷了殿下,之後的事情,大人您都知道了。”
老軍醫瞥了白琰一眼,補充道:“當天在場的……只有李穆李將軍和趙文遠趙副將軍,大人可以找他們問話。只是……”老軍醫頓了頓,嘆道:“趙副將軍已經戰死,李將軍性子倔,只聽殿下一人的話,恐怕……”
“我知道了,”白琰打斷道,“你們先出去吧。”
老軍醫領著一干人退了出去。
白琰失神地坐在床沿,許久,她抬手輕輕撫上垣清稜角分明的臉龐,手指觸到的那一瞬間卻頓住——冰冷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