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側臉望著那個已在旦夕的女子,唇邊的話語帶上了他們曾經的稱呼,“我從未求過你任何”
“皇上!不!不可以!”他抬眸望著他昔日的夥伴,如今的天子。那雙淺褐眼眸中竟露著重重的乞求期盼。
“翎,救她。”
“皇上,不,所有的將士需要你,大臣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大周需要你,江山社稷需要你”
“呵如果沒有她,你們你們也看不到一個曾經的我。既是如此,翎為何為何你要殘忍到不給不給我留一個好名?!”
“不不可以痛,痛只是一時,不會一世,你是明君,你是天下的福,你要帶著我們大周平下突厥,定下江南,一統天下!”
“讓我讓我自私一次。”
自私一次,讓他自私一次,為了自己去選擇一次生死。自私——他自私麼?於天下,他自私麼?於他自己,他自私麼?於她,他自私麼?
也許都有,也許都無。
“皇上。”
“翎,我,不想下旨。”
蒼白的唇間,繼續著他的求。萬乘之尊的他,卻除一切的尊貴,只求救她——而救她的代價,則是碧落黃泉的永辭。
江山,他能放下;社稷,他能放下;而她,他無法放下。他答應過她,江山一統後,便與她隱世。可也許,這已經成為一種永遠的奢望。但若是她能活下來,他又有何求索。
“皇上,不”
“翎,我很開心有你這個兄弟捨棄一切與我並肩作戰若有來生,希望我們已無君,君臣之分。”
臂側的褥上,已溼紅一片。
“皇上”
“救她,求你。”
[番外:【番外】“自私”的抉擇(中)]
他終是答應了那個人,痛苦,復又痛苦。多年前,他曾親眼目睹宇文毓為了愛而離世,眼神中的不捨,重重的不捨讓他此生難忘。而多年後的今日,他又將看到這一幕的重現,只是悲劇的主角換成了宇文邕。而他自己竟要親手去斷送大周朝的未來,斷送他二十八年弟兄的性命。
血,慢慢地流動。絕俊的容顏側臉望著那個女子,唇邊低喃:“傻蘭兒,對不起,我,我陪不了你了”
長密的睫無力地顫抖著,蒼白的唇淺印著笑,因為他已看到了她的唇漸漸泛起紅色。一命換一命,他願意,願意用自己的血去換回她的生。
獨孤翎成功了,他成功地將著悲劇繼續,亦成功地將她救活
“宇文宇文”
她低喃著,重複著她的喚,重複著他的名。
“好”
軟榻一下,黑色的身影已摔落在地。
“皇上!”
“好好看著她”
扶起他的那刻,水浸沒在黑色衣袖中,慢慢滲入。面前曾經統帥十多萬大軍橫掃齊國的那個帝王,那位天子已然不在。他是這般虛弱,他是這般無力,只是憑著心中僅存的一絲信念,在堅持著最後的一點殘存。
“皇上。”
“翎,帶帶蘭蘭兒去齊齊州。”
“皇上,不,若蘭離不開你,她不可能會和臣走,不可能”
“翎你,你可以的。答應我答答應我。”
“若蘭她絕對不會答應。”
遠遠地,一個孱弱的聲繼續地喚著:“宇文宇文”
蘭兒,對不起,為了你,為了子涵,你不能再回長安,因為長安將不復寧靜,大周將不復安全。望著她,望著她唇瓣的微動,他的心浮上喜,卻又刺入痛。
“翎,贇兒不會放過她帶,帶她走”
淺褐的雙眸訴著他對事實的瞭解。他知道宇文贇對她做過的一切,為了他,獨孤翎瞞著他,為了他,她亦瞞著他,可到頭來,他又怎會不知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會對她做過亦或是將會做何事?
守護她,他想。他想一生一世地守護她,然而,此刻他已無法守護她,無法守護他的女人。
“臣”
“翎,你可以。”
話落,手亦落下,他拖著自己的身,離了獨孤翎的攙扶,他要離開,離開她,自私地離開她。然而,他才剛踏出那間屋。身後便傳來她醒來的聲,回首窗縫,她質問,她下榻,她推搡,她悽喊
她要見他。
他也想見她。
哪怕這是最後一面。
哪怕這將成為訣別。
“蘭兒。”
“宇文。”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