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二爺笑笑,說道:&ldo;我那母親偏袒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瞧瞧,自打我那倆侄兒出生之後,是不是對咱們行哥兒也冷淡了不少。&rdo;可不是嘛,說起這個,程氏就更有怨氣了。昔日這齊國公府,長房沒有男娃,程氏爭氣,生了長孫甄景行。老太太最寵這孫兒了。可去年徐氏生了雙胎,長房一下子就有了兩個男娃,老太太可是將那兩個小孫兒當成眼珠子疼,連帶著對徐氏也是親如母女,越發同程氏疏遠了起來。且徐氏又同三弟妹薛氏交好,程氏在這齊國公府的人緣,算是差得可憐了。甄二爺望著妻子嬌美的臉龐,知她平日裡受了委屈,他心裡也是清清楚楚的。而他又何嘗不是呢?老太太打小就重視長子,心疼幼子,他這個老二,永遠是不尷不尬的位置。甄二爺是見不得妻兒委屈的,當下撫著妻子的臉道:&ldo;你放心,總有一日,我甄如柏會讓你過上舒坦日子的。&rdo;這便是程氏最大的安慰了。程氏微笑道:&ldo;妾身信二爺。&rdo;轉眼便又到了年底。這一年,因齊國公府三位姑娘都入了女學唸書,而甄寶珺和甄寶瓊都定了親,過得極為熱鬧。甄寶璐也長了一歲,十歲的小姑娘比幼時高挑了些,同甄寶瓊站在一塊兒,也依稀有了些許少女的模樣。甄寶璐穿著一身胭脂紅點赤金線緞子小襖,牽著倆胖弟弟,兩隻手,一邊一個。說來也是奇怪,這平素不喜歡親近人的尚哥兒,終於開始同她親近起來,雖然不如榮哥兒半分的黏糊,可甄寶璐心下還是知足了。守歲的晚上,甄寶璐領著倆弟弟在院子裡,仰著腦袋看煙花。榮哥兒是個膽小鬼,一會兒覺得好看,啪啪啪拍著小手,一會兒又被炮仗聲嚇得哇哇大哭。甄寶璐無奈,只得雙手捂住榮哥兒的耳朵,倒是尚哥兒,不愧是哥哥,性子果真是不一樣,安安靜靜不哭不鬧。甄寶璐捂著榮哥兒的耳朵,側過頭衝著尚哥兒笑:&ldo;好看嗎?等尚哥兒大一些了,姐姐帶你們一起放煙火。&rdo;尚哥兒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寶藍色錦襖中,腦袋上也帶著毛絨絨的瓜皮小帽,一張小胖臉頰陷在柔軟的領子中,連下巴都瞧不見。他側過腦袋,看著自家二姐笑盈盈的臉頰,難得給面子的點了點頭:&ldo;嗯。&rdo;這小傢伙……甄寶璐心下抱怨,她自個兒都是讓人哄的,還沒這般低聲下氣哄過人呢,他這架子倒是挺大。不過這讓甄寶璐明白,上輩子姐姐也是這麼哄她的吧。甄如松靜靜站在長廊的另一側,看著不遠處三個小傢伙,眉宇染著寵溺的笑容,而後才緩步走了過去。甄寶璐忙開心道:&ldo;爹爹。&rdo;手邊的倆小傢伙,也都齊齊開口喚道:&ldo;爹爹。&rdo;稚聲稚氣的,才剛學會喊爹爹不久呢。甄如松稍稍彎腰,捏捏倆小傢伙的臉頰,而後衝著甄寶璐道:&ldo;冷嗎?&rdo;甄寶璐搖搖頭,眉眼彎彎道:&ldo;阿璐不冷。&rdo;又道,&ldo;爹爹放煙花給我和尚哥兒榮哥兒看吧。&rdo;甄如松素來寵著孩子們,當下便答應了。見他踩著厚厚的積雪走了過去,就這般在院子裡給他們放煙火。煙火點燃,她爹爹就走了過來,寬厚的大手,一把捂著她和尚哥兒的耳朵。甄寶璐也捂著懷裡榮哥兒的耳朵,四個人仰著腦袋,看著天上璀璨的煙火。甄寶璐緩緩側過腦袋,看著自家爹爹俊朗的側臉。上輩子,這是她爹爹陪她過的最後一個年。甄寶璐眼眶溼了溼,又彎著笑著,繼續抬頭看。今年春天,若是她爹爹能躲過一劫,那麼這輩子,他們一家人都會平平安安的吧。甄寶璐也覺得奇怪‐‐翰林院這麼多人,為何單就她爹爹無緣無故染上了疫病?大抵便如她祖母說的,這都是命嗎?可她卻不信命,既是老天爺讓她重來一世,哪有眼睜睜看著自家爹爹出事的道理?甄寶璐靜靜躺在榻上,由著香寒伺候著洗完了腳,目下赤著雪嫩雙足,外頭雖然冷,可屋子裡邊暖烘烘的,這樣一點也不冷。她煩惱的卷著錦被滾來滾去,瞧著c黃榻內側擱著的小麵人兒,便抬手拿起來瞧了瞧。這是那日薛讓送給她的小麵人兒,胖乎乎的,憨態可掬。雖是個不起眼的小禮物,可她很喜歡。甄寶璐眼睛忽的一亮。是了,上輩子她同薛讓沒什麼接觸,可是這輩子她疏遠了徐承朗,同薛讓這位大表哥的關係卻很好。既是如此,這輩子她爹爹為何不能逃過一劫呢?甄寶璐激動了起來。只要他爹爹沒事,她孃親也不會纏綿病榻、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