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看看阿元，對我說：&ldo;這婢子甚是眼熟，很像從前李掌事的女兒，伺候在阿嫤身邊的……&rdo;&ldo;正是。&rdo;我莞爾，&ldo;甥女到雍都之後，正巧李掌事一家也在，故得重聚。&rdo;阿元忙上前，向舅母一禮：&ldo;阿元拜見舅夫人。&rdo;舅母將阿元扶起，看著她笑道：&ldo;我就說怎麼如此面善，原來是故人。&rdo;我向舅母說起了李尚當年如何倖免於難，又如何離開家鄉回到雍都。&ldo;幸而甥女那日去了街上，遇到李掌事之子李煥，這才與掌事一家重聚。&rdo;我說。舅母頷首，拭拭眼睛，道：&ldo;李掌事忠實，我是知道的。天災人禍，爾等能相見，已是萬幸。&rdo;說罷，她撫著阿元的手，感嘆地對我說，&ldo;阿嫤在魏氏到底是新婦，僕婢皆是陌生，哪裡比得上舊人。如今有阿元，我也就放心了。&rdo;我笑笑說：&ldo;舅母說得甚是。&rdo;接著，我們又聊起些瑣事。提到舅父的時候，眾人都未免傷心，舅母更是忍不住低泣起來。&ldo;你舅父一生忠直，敬老慈幼。傅氏有難之初，他與眾大臣聯名上奏，為傅氏申冤，得罪了卞後。他還想親自要去長安救人，可才到半路，先帝就已經動了刀……&rdo;舅母哽咽道，&ldo;你舅父為此夜夜輾轉難眠，又不敢告知你外祖母，每每外祖母問起你母親，他還要強顏遮掩。你嫁去萊陽之後，他想去萊陽看你，可後來洛陽也被戰火牽連，你舅父投了董匡，不想……&rdo;她用絹帕捂著臉，哭了起來。&ldo;母親……&rdo;喬緹亦垂淚，看看我，小聲勸解。我心裡也難過，聞言勸慰一番。待舅母稍稍緩和，問道：&ldo;不知恪表兄可安好？&rdo;舅母拭盡淚水，答道：&ldo;伯恭安好，他正在家中閉門溫習。天子在雍都要重開孝廉，伯恭想去參與歲舉。&rdo;我贊同道：&ldo;表兄有此志，乃是大善。&rdo;舅母嘆一口氣：&ldo;喬氏乃洛陽大族，如今你舅父只有伯恭承繼骨血，豈敢荒廢。只是一場戰亂，京中舊識已大多失散，你舅父又不在，無人可堪舉薦。&rdo;我明白過來，舅母這是有事相托。表兄喬恪，我只見過兩三回。雖不熟悉，但我很清楚地記得他頗有才學，有一回父親考他，他對答如流，深得父親讚賞。孝廉本義，乃是朝廷拔擢賢能之人為官。不過長久以來，孝廉為高門把控，日漸腐敗。在先帝的時候，甚至如果沒有一位權貴舉薦，即便出身士族也不行。若是在從前，此事一點不難，但現在喬氏單薄，舅母只得來求助於我。我第一次感到這個魏氏冢婦的身份在別人眼裡竟是有些權力的。&ldo;舅母相托，甥女自當應承。&rdo;我沉吟，對舅母道，&ldo;然有些話，甥女也照實告知舅母。甥女加入魏氏不足一年，與丈夫聚少離多；固步於家宅，朝政之事也不曾接觸。待甥女見得丈夫，必陳以表兄之情。丞相一向愛才，表兄既有志，自當無礙。&rdo;舅母聞言，握住我的手：&ldo;便有勞阿嫤。&rdo;我笑笑：&ldo;自當如此。&rdo;舅母嘆道：&ldo;阿嫤有心，你舅父若泉下有知，亦是欣慰。&rdo;說罷，又低頭拭淚。在堂上坐了許久，舅母又與我敘了許多別後之事。喬緹坐在她身旁，話很少。除了有時說到傷心處，陪著母親擦擦眼淚，她大多時候神色平靜，只將目光打量我。留下來用過晚膳之後，舅母與喬緹告辭走了。我望望天色，覺得今日過得很是漫長。&ldo;夫人，舅夫人還是那麼能言，說起事來，旁人一句也cha不上。&rdo;阿元咋舌道。我微笑，不置可否。這位舅母，母親曾經說她是個精明的人。我從前不關心這些，今日促膝相處，竟也有些體會。她今日來看我，恐怕更多是為了表兄。不過儘管這樣，喬氏是母親的母家，這些人也是我最後的親戚，如果能助一臂之力，我是不會拒絕的。魏安的推車做到一半，不太順利。他很不情願地承認，有的部件要做得結實精準，他的木匠活還太淺。&ldo;那就先放下，等回到雍都，我找兩位木匠來幫四叔，並無難事。&rdo;我鼓勵道。魏安點頭，又轉而做各種小木件去了。大宅裡沒什麼人，日子有些無聊。宅子裡有些舊書，可都是些尚書之類的，我拿了一本回去，沒翻兩頁就扔在案頭再不過問。許姬也是個沒多少事可做的人，這段日子常常來與我作伴。閒聊之中，我得知她原本是吳夫人陪嫁過來的家僕之女，自幼長在這所宅子裡。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