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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主威莫測憂還懼,親意堪憐苦且酸

鳳姐趕忙又將她扶起,雙手扶握著她的兩肩,把她按在一旁的炕沿上坐下,自己則站在她跟前,從袖中拿出貼身的手帕,輕輕地去擦拭她那一雙迷濛的淚眼,頓了頓,竟擠出一絲笑容來,柔聲安慰道:“二妹妹,主子要我問的話,我已經問完了,你回得很妥當,我回頭定會仔仔細細、慢慢地代你回了主子的。左右主子沒說今夜要處置這事呢,咱們姐妹就先好好說說話,回頭也和太太商議商議。”

鳳姐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迎春的肩膀,繼續道:“你莫急莫哭,說到底,這都是你那沒良心的二哥哥造的孽,你是他親妹妹,他倒好,只想著自己,竟連你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

說到這兒,鳳姐微微皺了皺眉,看著迎春問道:“你…… 你可曾給他回信?”

迎春聞言,慌亂地抬起頭,眼睛裡滿是驚恐,趕忙說道:“沒有。這我怎麼敢呢,這和收信可不同,那還了得!”

鳳姐聽了,伸手掩住她的口,依舊柔聲道:“這就對了。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若回了信,主子就算再寬容,那也是不能放過的。如今既然沒有回信,沒準在主子眼裡,不過就是有個不要臉的畜生為了求生,自己糊塗僭越罷了,主子也未必就要把你怎樣處置呢,雖說這事兒到底怎麼發落還很難說,不過我瞧著主子的心性倒也不是那種苛殘的人,這不比那尤家三丫頭,以禁臠身份私通外人,那才是犯了主子的大忌呢。”

鳳姐微微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明兒看看主子的心緒,或者再尋個機緣,委婉地回主子話,興許主子並不一定要為難你呢。至於惜春妹妹,她還小,又沒有伺候過主子,能有什麼事兒,別哭了,你瞧你,本就是花兒朵兒似的人,哭成這樣,倒把身子給弄壞了。回頭說不定主子還要提見你呢,你,多一份好顏色,能討主子一點歡心,那可比什麼都強呢。”

迎春聽著鳳姐這般柔聲細語、體貼入微的話,心裡明白,這或許只是安慰之辭罷了,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對不住鳳姐,此刻心裡那股心酸勁兒就更濃了,又怕真的連累了鳳姐,一時之間,竟生出一種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的絕望心情來,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伏在鳳姐懷裡嗚咽嗚咽地哭了好半天,才勉力止住了淚,抬起頭,怯生生地看著鳳姐問道:“鳳姐姐,主子是怎麼知道了這事?”

鳳姐本來正輕輕撫摸著她的肩背安慰著,見她漸漸止住了哭聲,便在另一側的炕沿上和她並排坐了下來,眼神裡透著一絲無奈,淡淡說道:“主子今兒午睡在天香樓呢。”

頓了一頓,才又接著道:“醒過來才喚我去,我這才知道又出了事了。是那尤家那二丫頭,她妹妹生死不明,她竟然耐不得煎熬,前日跑來主子處舉發,說是要戴罪立功呢。說是壽熙班的戲子還和園中其他人有往來,不止她妹妹一個,主子一聽,那可就震怒了,昨天差人去拿了壽熙班裡的一個叫蔣玉菡的管事,打了一頓,那管事才說是曾偽造了信箋來府裡騙過錢財呢。”

迎春聽得心頭一顫,不由得出聲問道:“偽造假的?”

鳳姐微微皺眉,眼神看向窗外,那窗外的枯樹枝在夜色中顯得越發蕭索,她手裡繞著手帕,半晌才緩緩說道:“我又如何知道真假,二妹妹你是沒出閣的姑娘家,不知道外頭那些小人的齷齪機巧,為了騙點錢,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反正你這輩子估計也不能再見那狼心狗肺的哥哥去對證了,他,只怕是只想著圖財呢。何況說句咱們姊妹間私下的體己話兒,就算告訴你,就算真是你那哥哥有信,他怎麼敢承認。如是假的,那不過就是個貪財訛詐的罪,主子要是一念之寬,說不定連命都能饒了呢。若是真的,他只是個戲班管事,那信誰寫的,誰傳遞的,從牢獄裡收了多少好處,這得牽連著大理寺、刑部、宗人府、詹事府,再加上咱們園子裡,那可不得黑地裡把他一家子都碾碎了才怪呢。”

迎春本就是個沒什麼主意的人,聽了鳳姐這話,更是覺得腦子裡一片糊塗,如同陷入了重重迷霧之中一般,一時只覺得萬事萬物都變得縹緲起來,腦子都不夠使喚了。

卻聽鳳姐又是問道:“二妹妹,如今咱們姊妹可是交心說話呢,你可莫瞞我,那信上都寫了個什麼?如今信又在哪裡呢?”

迎春愣愣地瞧著鳳姐,那漂亮的眼睛裡滿是迷茫,烏眸潤耀,一看就是確實絲毫不知就裡的樣子,她心裡越發沒了頭緒,想著:“既然風姐姐如此問,只怕真沒收過二哥哥的信也是有可能的。二嫂子自小就懂人情世故,見過大世面,哪裡像我這般糊塗沒見識,旁人若是想欺詐錢財,自然是尋我,不會尋